七旬老人携痴呆老伴直播成“网红奶奶”

结婚54年,老伴痴呆4年,直播帮他恢复记忆;希望让年轻人多了解老一代人

“谢谢宝宝们的点亮,给你们点赞,么么哒!”直播间里,主播或是载歌载舞,或是插科打诨,不时还与观众互动,显得驾轻就熟。

曹雪梅和崔兴礼在直播,在曹雪梅的努力下,崔兴礼的病情有所好转。受访者供图

一头卷发,戴着眼镜的主播,名叫曹雪梅,今年已经76岁,而她的搭档,老伴崔兴礼已年近八十,并且罹患阿尔茨海默病4年,生活不能自理。尽管身负照顾痴呆老伴的重任,镜头前的曹雪梅依然乐观大方,还不时用新潮的直播语言,与网友互相调侃。

两位年龄加在一起超过150岁的主播,吸引了众多网友的关注。曹雪梅自称“开心奶奶”,她说,直播领域一直以来是年轻人的天下,自己想通过这样的尝试,展示老年人的生活态度。

梦想上央视赚钱将捐给公益事业

直播平台上,曹雪梅的用户名是“开心奶奶”,个人直播主页的壁纸,是曹雪梅与老伴崔兴礼的大头照。照片上的崔兴礼,张开嘴笑着,一口牙已经所剩无多。

每到晚上8点30分,武汉家中,曹雪梅会准时开播。随后的一个半小时,老夫妻俩或是唱歌,或是对舞,有时候还会插科打诨,好像一对配合默契的相声搭档。为了增强直播效果,曹雪梅和崔兴礼还会穿上戏服,不时博得观众好评。两人扮过海盗船长,扮过牛郎织女,但更多时候还是本色出演。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一年半。曹雪梅最初“触网”,其实是一种“练手”。按照曹雪梅小女儿崔嵘的说法,曹雪梅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心愿:到央视的舞台上表演小品,和老伴一起见主持人董卿。不过,在家人看来,因为此前毫无舞台表演经验,曹雪梅的这一想法有些不太实际。于是,正在读大学的外孙女帮助曹雪梅开通了直播账号,还教会了她直播。从此,曹雪梅每天都会通过直播平台与网友互动,也为自己将来登上央视舞台“做准备”。

直播前,曹雪梅还会精心选好衣服,搭配出最上镜的一套出镜。为了适应直播的节奏,曹雪梅去向一些年轻主播“偷师”。76岁的老太太,学起新东西来却毫不含糊,曹雪梅学会了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心”,学会了给网友“点赞”。在直播间里,用来称呼网友的“宝宝们”和用来表示心情的“么么哒”,在曹雪梅的口中说起来都很溜。

起初,曹雪梅保持一天两次的直播频率,在家人的干预下,减到一天一次。如今,曹雪梅直播总次数近300次,粉丝2.2万人。每天晚上的直播,都会吸引上万的网友观看,不时有“大户”刷上一波礼物。

曹雪梅说,由于还没有学会兑换,直播中收到的礼物都还在账户上,如果有一天提现,会将之捐给公益事业。

曹雪梅和崔兴礼年轻时候的照片。

直播让老伴多接触人希望恢复记忆

直播中,曹雪梅经常会问崔兴礼,“爷爷你今年几岁了”,此时,崔兴礼往往会回答“8岁”。而当被问及“上几年级”时,崔兴礼则会回答“四年级”。“8岁就能上四年级,爷爷你真棒。”曹雪梅夸道。

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答,并不是配合直播效果的逗趣。事实上,崔兴礼罹患阿尔茨海默病已经4年,忘记了很多事,生活也基本无法自理。

曹雪梅与崔兴礼结婚54年,两人都来自江苏。当年,在家乡一名老大姐撮合下,仅仅见过照片的曹雪梅,便对崔兴礼很中意。尽管家人反对,曹雪梅还是执意与崔兴礼牵手,并一直走到今天。婚后两人几乎没有拌过嘴,只有一次,崔兴礼嫌曹雪梅做饭晚了,一个人躺在床上生闷气,但是很快,饭熟了以后,两个人又“讲和”。

崔兴礼年轻时在中铁大桥局工作,参加过南京长江大桥、湖北枝江长江大桥等桥梁的建设施工,还曾去缅甸进行支援建设。崔兴礼走到哪里,曹雪梅就跟到哪里,几乎寸步不离。

1997年,崔兴礼突发中风,之后又三次发病。2013年,崔兴礼开始出现老年痴呆症状,不记得自己的年纪,有时候到了晚上,明明已经躺在家中,却还嚷嚷着要回家。4年来,崔兴礼的症状愈发严重,大小便不能自理,吃饭需要靠喂。“有时候会急,也会埋怨,觉得自己年轻时受苦受累,老了也没享到福”,曹雪梅说,自己想想老两口年轻时的日子,心态很快就能调整过来。

按照曹雪梅的说法,之所以选择直播这种形式,也是为了帮助崔兴礼与人打交道,通过和网友聊天,促使老伴想起更多的事。而直播一年多来,似乎也确实收到了效果。“现在最少好了50%,已经清醒多了。”曹雪梅说。

■对话

“网红奶奶”曹雪梅:

希望可以展现自己这代人的风采

如今的“开心奶奶”曹雪梅,除了每天雷打不动,时长一个半小时的直播外,还需要在各种关注目光中,接受采访。很多人说,“开心奶奶”成了“网红奶奶”。对此,曹雪梅告诉新京报记者,成名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通过直播,希望可以展现自己这一代人的风采。

“梦想就是展示老年人风采”

新京报:怎么看待“开心奶奶”成了“网红奶奶”?

曹雪梅:什么叫红了?我们年纪大了,开心就好。直播的主播里年轻人很多,老年人太少,我的梦想就是展示老年人风采,传递我们这一代人艰苦奋斗的精神。

新京报:所以上直播,是为了给年轻人做榜样?

曹雪梅:现在的年轻人,很多是娇生惯养,我希望通过直播,教教“宝宝们”怎么做人,讲人生的这些道理,这也是正能量的一种,也是我的初衷。

我以前很少看直播,后来年纪大了,没有什么事情做,外孙女就教我上网络进行直播。本来也希望以这种形式,让爷爷(崔兴礼)多些与人接触的机会,能够对病情好一些。

新京报:有人说你在直播间又唱又跳,是因为底子好?

曹雪梅:我以前从来没有跳过舞,也没有唱过歌。但是后来在直播间,我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能量,跳得不累转得不晕。我想,可能是心态原因。

“把正能量传递给后代”

新京报:直播前需要做准备吗?

曹雪梅:基本上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几乎从来不准备。最初的时候还会想一下直播内容,现在就比较随性了。

但是我有一个习惯,从上学的时候就养成的,想到什么点子,就会马上记下来。比如唱歌的歌单这些,哪怕是睡觉的时候也是,这也算是在日常中准备。

新京报:很多网友很羡慕老两口的感情,有什么秘诀?

曹雪梅:要做到真爱,就要互相坦诚。人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要互相尊重互相扶助,而且要互相包容。

新京报:现在成名了,还有什么心愿?

曹雪梅:心愿就是把正能量传递给后代,希望把后代培养好,让爸爸妈妈都能做孩子的榜样。在我看来,想要老来的幸福,就要把孩子培养好。

新京报记者王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