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个年头,4000多个日日夜夜,侯春健的父母无时无刻不在寻找自己失散的女儿。最终,在河南、青岛等多地众多好心人和志愿者的爱心帮助下,终于找到了失忆多年的侯春健。昨天,参与这场爱心寻亲的宝贝回家网站青岛志愿者静宇对青岛早报记者说,侯春健在广东被一名好心的河南打工者救起后,一直居住在河南信阳偏远农村,由于家庭经济条件不好,加上失散后一直失忆,所以一直没有寻亲成功,直到当地一名好心人帮助侯春健在宝贝回家网站登记寻亲,才有了失散12年后的这场团圆。
对女儿的记忆定格在12年前
2002年的农历二月初二,是老侯一家人心痛的日子。这一天,老侯家二女儿侯春健出门再没回来。
说起12年前的那一天,侯春健的妈妈尹玉兰记忆犹新。“那天的早晨天气似晴非晴,街上刮着小风,大院里还有孩子们零星放鞭炮的声音。”尹玉兰回忆说,因为春节前没找到工作,二女儿健健大清早就找出毕业证书、身份证和求职书,8点零5分出门,去沈阳路的劳务市场找工作。“健健出门时没跟我说话,我嘱咐她如果没有合适的工作,就赶紧回家。”尹玉兰甚至还能清楚记得女儿出门时穿的衣服:过年新买的保暖内衣、二姨给的蓝灰色新毛裤、枣红色的羊毛衫……女儿在尹玉兰的脑海中,一直定格在她出门的一刻。但女儿出门后,就再也没有了音信。
这个女儿最懂事听话
“俺家有3个闺女,健健是最懂事听话的。”65岁的尹玉兰说起失散12年的女儿,泪水就开始像断了线的珠子跌落下来。尹玉兰和丈夫老侯养育了3个女儿,走失的健健排行老二,她对这个二女儿疼爱有加。“我手关节不好,每天从外面回家,健健都会拉过我的手给我揉揉手指头,还不让我下厨做饭,好多家务活都是她帮我干。”尹玉兰抬起左手,用右手轻轻揉捏着,仿佛在回味健健给她揉手的感觉。
根据尹玉兰的回忆,健健高中毕业后在一家印染厂上班,期间利用业余时间学习韩语,还考上了电大的财会专业。电大毕业那年,健健因为0.3分之差,没能拿到毕业证书。从此健健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好。
走失时女儿已29岁
“我到现在还在埋怨她爸。”尹玉兰说,健健的父亲想让没拿到毕业证的女儿“静静心”,让健健在家里整整待了两个月没出门。这期间,健健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以致有些异于常人。之后通过多方治疗,健健逐渐恢复正常。“2001年的时候,健健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了。”尹玉兰说,2002年春节时,一个老同事到家里来拜年,第一句话就告诉她 “健健在街上和我打招呼,健健已经好了”。因为前段时间的治疗,健健失去了工作。2002年春节过后,健健就开始四处找工作。这一年,健健29岁。“29岁的大闺女,说不见就不见了。”尹玉兰说,从那年开始,他们全家就开始四处寻找,以至于到了几乎“魔怔”的程度。
老夫妇寻女寻了10多年
健健走失的时候,尹玉兰丈夫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脊椎变形无法直腰,出门只能靠推着自行车才能行走。即便如此,两口子也没停下寻找女儿。
两人将健健去找工作要走的沈阳路反反复复走了几十遍,确认在这里找不到女儿后,开始扩大范围:同学家、朋友家……两人在市区其他地方查找,但都没有结果。之后,老侯家包括亲戚朋友在内,能动员的人都找了来,大家拿着健健的照片四处寻找。第二年,两口子到派出所报案,可也没有女儿音信。
“有病乱求医”,尹玉兰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了,竟然找到路边算命先生卜卦。算命先生给出指引:走失的女儿在胶州方向。老两口再次有了寻找方向,第二天就赶往胶州、胶南等地,每天找完了就在路边小旅馆随便住下,第二天继续找。转眼10多年,健健仍然杳无音信。
老父喊着女儿小名离世
“孩子她爸去世时,还睁着眼叫健健的小名。”说到这里,尹玉兰嚎啕大哭起来。由于觉着是自己不让健健出门,才导致健健精神出现问题,健健的爸爸一直心存内疚。从健健走失那年开始,每年除夕夜的团圆饭,健健爸爸都会一声不吭端来一碗饺子,放到健健平时吃饭经常坐的饭桌前。一双不会有人动的筷子,整齐摆放在碗上。每当此刻,两口子就相对无言、泪水纵横。
两年前,健健爸爸重病不起,在弥留之际还抓着妻子的手,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嘴里断断续续叫着健健的名字。到最后,他睁着眼睛离开人世。“家里的电话号码一直都没换过,我怕健健想起这个电话号码,会突然有一天打回来。”尹玉兰说,每次电话铃声响起来,她都会赶紧跑过去接起来,期盼听到的声音是健健叫她“妈”。
公安部门传来好消息
“嫂子,如果健健现在就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怎么样?”10月24日傍晚,健健父亲当年的朋友老姜来到尹玉兰家,随口问出这句话。尹玉兰也没当真,也随口说“我能当场瘫倒在地上”。原来,老姜已经从寻亲志愿者处得知找到健健的消息,怕突然告诉尹玉兰会出现意外,就提前来给“老嫂子”打个“预防针”。
26日,老姜从公安部门得到消息,经过DNA比对,在河南找到的侯春健就是尹玉兰失散12年的女儿。此时在河南信阳的侯春健已经是3个儿女的妈妈。
得知消息放声大哭
26日,尹玉兰从小女儿口中得知:健健找到了,她当场放声大哭。“12年了,她竟然跑到河南去了。”昨日,老姜带着寻亲志愿者从网上发来的健健现在的照片,送到尹玉兰面前。尹玉兰捧着照片,两眼直勾勾盯着看了半分多钟。“就是健健,没错,这就是俺闺女,再过多少年我都能认出来。”尹玉兰老泪纵横,举着照片喃喃地说:老头子,你可以闭眼了,咱闺女找着了。
天南海北的好心人帮她寻家
在寻亲过程中,青岛和河南的热心人作出了不懈努力,以爱心接力的方式,促成这家人的团圆。这些热心人中有青岛的老姜、河南的王先生和宝贝回家网的志愿者们……
【青岛·老姜】 网上发帖帮老伙计寻女儿
就为了老伙计生前的一句嘱托,66岁的老姜担负起帮侯家寻找走失女儿的重担。“他们一家能团圆就行了,我就不用出现在报纸上了。”身材魁梧、满头白发的老姜见到记者时再三叮嘱,他帮侯家寻找走失的女儿,是为了老伙计生前的嘱托,能看到他们一家人团聚他就算完成一桩心愿,在报道中对他的称谓不用出现全名,只要用“老姜”就行了。
老姜告诉早报记者,他和侯春健的父亲年轻时都喜欢体育活动,虽然不是一个厂的同事,但大家经常在山头跑步锻炼。“我是看着健健从小长起来的,她走丢了我也很着急。”老姜告诉记者,健健爸爸最后几年身体不好时,他有时在路边见着他靠在自行车上抽烟,眼睛盯着街头的路人发愣。老姜在劝说这个老伙计时,答应一定帮着他找闺女。2013年春节前,老姜突然得知老朋友去世的消息,心中惋惜的同时,也想起自己的承诺。
“我四处打听怎么样才能找到走失的孩子,有人告诉我,上网发布信息最快捷。”老姜说,他自己不会上网,就写了侯春健走失的信息托朋友发到网上。很快,这个信息被宝贝回家网的志愿者发现,给予转发。
24日下午,老姜突然接到一名宝贝回家网志愿者的电话:河南一名热心人发现当地有一名女子,非常符合侯春健的信息。当时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老姜立刻打车赶往这名志愿者的单位,赶在下班前与其见面。“就是老侯家走失的健健!”从网上看到河南发来的照片,老姜一眼就确定这就是侯春健。此时,年过六旬的老姜竟然哭了起来。
从24日晚上开始,老姜就失眠了,满脑都在想,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健健的母亲尹玉兰,怕万一说得急了,让身体原本不好的侯玉兰受不了。26日上午,老姜得到最新消息:经过双方DNA比对,河南的这个女子确定就是尹玉兰的女儿。老姜立刻将消息告诉了侯春健的妹妹,通过她的口转述给了尹玉兰。
【河南·王先生】在宝贝回家网上帮寻亲
“如果当时不是这位好心人帮助登记寻亲,也许就永远找不到了。”参与侯春健寻亲的青岛志愿者静宇介绍说,说来很巧,也许是侯春健失散这么多年后,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静宇说,去年5月,在侯春健目前的居住地河南信阳乡镇工作的好心人王先生,接待了前来办理户口的侯春健。当时陪同侯春健一起来的还有她的丈夫杨先生。由于侯春健失去了记忆,杨先生把自己在广东与侯春健相遇的过程告诉了王先生。因为侯春健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杨先生就重新为她起了个名字叫“刘艳”,这个名字一直用到现在。
王先生十分同情侯春健,在征得侯春健夫妇的同意后,王先生进一步了解情况得知,多年来,侯春健虽然对以前的事情没有了记忆,但近年来却经常会提起“青岛四方”几个字,也许是因为有了儿女,在家庭温暖的包围下,侯春健的记忆有了好转,竟然还能记起自己姓侯,家里还有一个姐姐,还经常说自己好想在青岛的父母。根据这些信息,王先生立即帮他们起草了一份寻亲材料,并很快在宝贝回家网站进行了寻亲登记。
【宝贝回家网】多地志愿者爱心接力
侯春健的寻亲信息发到宝贝回家网的第二天,寻亲志愿意者文秀就联系上了王先生,并很快在网站上发出了寻亲贴。不久,重庆的志愿者“语梦”了解到情况后,立即着手开始查阅相关青岛的众多寻亲资料,但由于信息比较少,在网上多次搜寻并没有找到相似的寻亲信息。宝贝回家网站的部分志愿者组成了一个寻亲讨论组,大家对侯春健失忆后记起的信息又一起仔细对比后,决定从公安部门的血样采集中寻找突破口。
由于侯春健从走失后就没有了记忆,更没有身份证件,按照正常手续无法采取血样。经过志愿者的努力,最终协调公安部门进行采血入库。很快,志愿者“语梦”联系到了河南的志愿者“季风吹来”,请他和登记寻亲的好心人王先生一起,准备为侯春健采集血样。侯春健的血样被送到了当地的公安部门,立即加入到了公安部的DNA数据库,随后与青岛的采样比对成功。
【青岛志愿者】多方查找老侯夫妇
“由于失散时间跨度较长,当时在公安局登记的青岛侯姓夫妇的信息已经找不到了。”昨天下午,宝贝回家网站青岛志愿者静宇介绍说,公安部的DNA血样结果确定后,她却发现2006年青岛侯姓夫妇寻亲时在公安部门采血样留下的联系方式已经失效。随后,静宇和众多志愿者在青岛展开了搜寻侯姓夫妇的爱心行动。静宇很快与青岛公安的民警惠婷华取得了联系,惠警官了解到情况后,立即加入到这场寻亲的爱心行动中。
经过查询,侯姓夫妇是2006年6月在青岛四方公安局采血入库的,但当时留下的电话早已经过期了。接着,惠警官从四方公安局了解到,失散的女子叫侯春健,但侯春健的父母却没有在青岛公安户籍库、暂住人口库里出现。静宇和惠警官分析,可能侯姓夫妇是在青岛打工时丢失的孩子,他们担心,如果这对夫妇已经离开青岛,将会给寻亲带来一定难度。
“正当准备联系早报记者帮助寻找侯姓夫妇的下落时,情况突然有了转机。”静宇说,10月23日,她与志愿者小梅交流侯春健寻亲成功后又找不到父母的事情时,小梅随手在网上输入了“青岛侯春健”,在一家网站的贴吧里,发现了侯姓夫妇早年发出的一个寻亲贴,让人惊喜的是,寻亲贴下面留的电话正是侯春健叔叔“老姜”的。
她在河南结婚生子
“侯春健在河南生活了12年,虽然生活条件不算好,但她生活得十分幸福快乐。”参与寻亲行动的青岛志愿者静宇对早报记者说,她通过河南好心人和志愿者了解到,2002年,侯春健从青岛走失后,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了广东的街头,以乞讨为生。当时在广东打工的河南信阳小伙杨国有,在下班回住处时,看到在大街上乞讨的侯春健,当时的侯春健神志不清,根本无法说清自己的家人和来历。杨国有本想帮她寻找家人,可是不管怎么询问,侯春健仍然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杨国有不忍心看着一个姑娘在街头行乞,只好将她带回了河南信阳农村老家,并一直让她住在自己的家里。
随后几年,为了照顾侯春健,杨国有一直没有出远门打工。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日久生情,最终按老家的风俗成了亲。结婚后,侯春健先后为杨国有生下一儿两女3个孩子,虽然家庭经济条件不太好,但一家人的生活也过得幸福快乐。在河南生活了12年,由于侯春健对自己以前的事情都失去了记忆,根本说不清自己的家在哪里,所以户口一直没能解决。后来,当地政府了解到情况后,特意研究先为孩子解决了户口问题。
据河南的志愿者称,侯春健在河南居住这12年来,她的丈夫杨国有和家人对她十分关爱,一开始杨国有也想为侯春健寻找亲人,但由于没有一点线索,加上家庭条件不允许,所以一直没有寻亲。最近几年,侯春健的生活慢慢稳定下来,对家乡的记忆慢慢恢复了一些,能记起自己的家在“青岛四方”。侯春健的丈夫杨国有说,本想着打工赚够了钱就带着侯春健去寻亲,没想到遇到了这么多好心人。这也算圆了他的一个梦。
“我多次到过杨国有家里,他家里的条件确实比较差。”昨天晚上,早报记者联系到了帮助侯春健寻亲的河南信阳市平桥区肖店乡政府的工作人员王先生,他告诉早报记者,侯春健的家处于一个“飞地”,就是在地图上找不到的村子,属于驻马店和信阳市交界处的曹店村沈桥组,侯春健的丈夫杨国有是一个老实的农民,家中父母已经去世,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
王先生说,杨国有家里所住的几间房子都是上世纪60年代的旧房,刮风下雨经常透风漏雨,他家里唯一的电器,就是一台冰箱,是为了存放药品的。由于妻子身体患有疾病,杨国有靠打零工赚的钱不仅要给侯春健治病,还要照顾三个上小学的孩子。目前乡政府已经帮杨国有办理了低保户,还将他家的房子列入了旧房改造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