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太原1月10日电 题:黑恶首领竟披人大代表“红衣”,矿山老板变身当地“土皇帝”--山西方山张志雄黑恶势力团伙案调查
新华社“新华视点”记者 胡靖国、孙亮全
身为黑恶势力首脑,竟披上人大代表“红衣”;身为矿企实际控制人,却是操纵基层政权的“土皇帝”。山西省吕梁市方山县人大代表张志雄长期组织黑恶势力团伙,操纵基层政权,抢占矿山资源。
根据群众举报,在山西省公安厅的指挥下,吕梁市公安局成立专案组。2014年12月18日开始,专案组将张志雄团伙主要犯罪嫌疑人27人陆续抓获归案。经过一年侦破,破获刑事案件10类30起,查获并冻结涉案资金8514万元,查封张志雄家购买价近亿元的10套房产。近日,该案移送检察机关起诉。
打跑银行行长,抢夺矿山企业,逼迁本地村民
今年49岁的张志雄是方山县大武镇人,1989年在中国人民银行方山县支行参加工作后混迹社会,与当时方山县臭名昭著的“菜刀队”成员打成一片。
据“新华视点”记者调查了解,在银行工作期间,张志雄强占单位住房、车库,多次冲击单位会场,恐吓行长,随意殴打、辱骂单位职工。2012年,张志雄将央行方山县支行行长赶跑,新行长来上任遭到张志雄当众侮辱、戏弄、谩骂,导致任命未能进行。张志雄扬言,谁来方山当行长,必须由他说了算。在长达一年多时间里,方山县支行因其横行霸道未能配备行长。
2004年,张志雄以银行职工干部包村扶贫身份回到大武镇。同年12月,张志雄强行参股方山县闫财旺在大武镇高家沟村开办的聚鑫矿业有限公司,随后打跑闫财旺,独占聚鑫矿业有限公司。
经营期间,梁志明、李志荣等人先后入股490余万元,张志雄承诺他们占有聚鑫矿业70%的股份。2008年,张志雄对梁志明等股东采取不给分红、不还本金的方式独吞利益,导致多次发生群体性冲突、械斗,最后诉诸法院。法院判决梁志明等人胜诉,但张志雄至今未执行法院判决。
从2007年开始,为获取更大利润,张志雄以聚鑫矿业为依托,打着开采陶瓷土矿的名义开采铝矾土矿。其间,他网罗家族势力和刑满释放人员,有组织实施寻衅滋事、强迫交易等犯罪活动,对妨害其利益和违背其意愿的群众蓄意滋事、随意殴打,致多人不同程度受伤。同时,雇佣湖北人龚国兵带领手下非法掠夺他人矿藏,攫取巨额利益,逐步发展成方山县有名的黑恶势力。
据警方调查,近年来,聚鑫矿业严重违反规定在井下肆意开采、盗采,甚至越界开采到吕梁机场和高速路的下边,造成周边村庄房屋开裂、地面下陷。经山西省地科勘察有限公司勘测、山西省国土厅委托山西省矿业联合会组织专家评定,聚鑫矿业越界开采破坏铝土矿资源量38万多吨,价值9995万元人民币。
此外,为逼迫新房移民新村村民搬迁,霸占村庄地下的铝土矿资源,张志雄团伙向村民房屋周围倾倒生活垃圾,毁坏村庄道路,以修河坝之名将村庄周围垫高,导致村子变成雨水“洼地”,强迫村民搬迁。
通过上述办法还达不到目的,张志雄便采取恐吓、殴打等手段暴力强拆。2013年夏天,村民李秀英在阻拦强拆中险被活埋,50岁的村民雒香英在强拆中一头扎进自家水缸,以死相逼才保住了房屋。据专案组统计,有45户的新房移民新村,21户的房屋被强拆,其中部分是在村民毫不知情情况下进行的,一些村民被迫远走他乡。
公开操纵民主选举,强行掌控村务公章
2010年4月至2011年6月,张志雄通过伪造年龄、虚报荣誉等手段,获得“方山县十大杰出青年”荣誉,同时成为方山县第九届人大代表,也成为一些基层干部眼中的“能人”。
2013年8月,张志雄被大武镇党委、政府任命为郭家沟、高家沟和新房村3个铝土矿资源丰富地区的工作组副组长,负责处理由铝土开采引发的村矿矛盾,防止村民上访。张志雄通过操纵选举、排除异己等方式直接控制了高家沟、新房两个村的两委班子,成为两个村子的“太上皇”,人见人怕的“红顶村霸”。
张志雄以监督村级账务名义,将新房村村委公章收回,迫使原新房村村主任张吉荣辞职,而后指定心腹为代支书、代主任。
在2014年底的农村两委换届选举中,张志雄直接导演了一幕“选举闹剧”。与张志雄意见不一致的新房村候选人李军明因怕挨打,被迫承诺不参与竞选。新房村村民张林海因受到“让老板辞退你”的威胁也退出竞选。由于将竞选对象全部清除,出现了等额选举的局面。与此同时,张志雄还指使手下,在选举现场贴上其代言人的名字和职务,并派手下监督村民填写,选出了新房村两委班子。在高家沟村,张志雄采取同样方式选派手下张志鹏出任村主任,同时未经选举直接指定了村委委员。
当地群众反映,两村村委公章均由聚鑫矿业公司保管,两村大小事务全由张志雄说了算,“就连给村民落户、迁户的证明,村主任必须先向他请示,看他是否同意。”
坚决深挖黑恶势力幕后“保护伞”
山西省公安厅厅长刘杰表示,多数黑恶势力坐大都与腐败联系在一起,打黑除恶要与反腐败斗争同步进行,坚决深挖黑恶势力幕后的“保护伞”。
2009年12月,方山县公安局大武派出所民警发现聚鑫矿业存在重大安全隐患,进行调查时遭到张志雄带领的数十名工人围攻。2011年10月,吕梁市国土局发现聚鑫矿业有越界开采嫌疑,国土局执法支队副支队长王立新带队准备下井核查,遭到张志雄及其团伙的辱骂威胁,调查被迫中止。
警方不完全统计,从2007年到2014年,被张志雄及其团伙殴打者多达30余人,其中不少是妇女和老人。
就在其团伙被警方打击落网之后,当地群众仍有担忧。张志雄的老家方山县高家沟一带的村民不敢配合警方作证,害怕其出来后打击报复。张志雄强占的土地也一直撂荒,村民们至今不敢种庄稼。
刘杰表示,腐败是黑恶势力的催化剂。打黑除恶要与反腐败斗争同步进行,坚决深挖黑恶势力幕后的“保护伞”,基层纪检部门应联合警方共同打击。
2014年9月以来,山西省委书记王儒林提出保持“反腐”“反四风”和“打黑除恶”三个“高压态势”,旨在扭转政治社会生态。山西随后开始进行打黑除恶专项斗争,仅2015年就打掉黑恶势力犯罪集团266个,抓获犯罪嫌疑人1435人,有效扭转了社会治安状况,净化了基层政治和社会生态。
一些基层干部、办案人员表示,目前随着“打黑”的深入,除了相关司法部门加大配合力度办案,对这些黑恶分子严办、法办之外,关键还需纪委部门介入,加大对各色“保护伞”的挖掘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