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莫柔(化名)女 33岁 公司职员

    丈夫的好友

    星期天的早晨，我像往常一样，做完瑜伽后安静地听音乐、吃早餐。耳畔回荡着苏慧伦的《柠檬树》，轻盈欢快的调子，在诉说着明朗少女的爱恋……可我的心情却一点也愉快不起来。我和丈夫已经冷战两周了。

    结婚7年，“备孕”五年，接连两次试管婴儿失败后，我身心俱疲。不堪重负的还有我们的婚姻，丈夫和我因为生育问题，已经渐行渐远。丈夫渴望孩子，他在任何事情上都不甘示弱，以为只要努力、加倍努力定能成功。可唯独生孩子这件事，无论他花费多少心思，最后都只能听天由命。

    他很挫败。他的人生容不得半点失败。他把所有“罪责”都归咎在我身上，纵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生不出孩子是我一个人的错。

    我沉浸在阴霾的回忆中，丈夫却破天荒地跟我和解了。他推开书房的门，走到我面前说：“我有个朋友要来家里住几晚。一会你收拾好客房，我去买点菜，为他接风。”

    我很疑惑，丈夫远道而来的朋友是谁？难道他还有我从没见过的故友？

    丈夫解释说，苏桦(化名)是他的大学同学兼死党，毕业后两人天各一方。苏桦在东北娶了一个媳妇，加之工作繁忙，渐渐就和他联系少了。“我们结婚时，我也请过他，还给他寄了请帖，可能你不记得了。”

    苏桦当然没有出现在我们的婚礼上，不过他托其他同学带来了礼金。

    虽然跟丈夫的矛盾还没有化解，但我毕竟还是这家的女主人，他的同学要来，我自然得给他留足面子，尽到贤妻的本分。我写了详细的菜单，让丈夫把食材买回来，我亲自下厨。

    出门前，丈夫特别交代我：“苏桦离婚了，财产全给了他前妻。他这次来柳州，是来考察一下市场，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待会见了他，你千万别提他前妻的事。”

    刚刚整理好客房，门铃响了。

    我开门的那一瞬间，苏桦正蹲下身子系鞋带。他一身黑白相间的运动衫，脑袋“藏”在蓝色的行李箱后边。

    我有些尴尬，正要说话，他却突然站起身来，撞进我毫不提防的目光中。我顿时感觉有些眩晕。他很高，长相俊朗，带着一股大男孩的气息，若不是笑起来眼角细微的鱼尾纹出卖了他，我根本想不到，他已经是个35岁的成熟男人了。

    “你好，我是苏桦。这些天要打扰你们两口子啦！”他说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微笑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羞赧。

    “我见过你！”我脱口而出。是的，我见过他，在刚才的恍惚之间，我回忆起新婚时，丈夫曾给我看过他大学时代的照片——一群人站在足球场边合影，其中有个特别出众的男孩，抱着足球高高跳起。

    那便是苏桦。

    婚姻的僵局

    那一晚的饭菜似乎特别合苏桦胃口，他连吃了三碗饭。酒倒是没怎么喝，我丈夫在一旁不断地“怂恿”他，说多年不见，放肆一回又如何。他却笑道：“身为客人，怎敢放肆。再说我喝醉的样子，你是见过的，只怕吓坏了小莫。”

    我注意到，他没有客气地称我“嫂子”“弟妹”，而是叫“小莫”，多了些亲近少了点客套，仿佛我们相识已久。

    我本以为，苏桦的出现，丈夫即便装装样子，也会回主卧室睡。可他依旧我行我素，在书房待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三个人从不同的房间里同时走出来，大家脸上都满是尴尬。

    丈夫匆匆忙忙地去上班，只留下我和苏桦二人。做早餐的时候，我犹豫着要不要多做一份，他却主动提出：“我来做吧。你知道东北的面食都很棒，来试试我的手艺。”

    他抢过我手里的锅碗瓢盆，熟练的握刀切菜，我顿时看傻了眼。我见过会做菜的男人，但从未见过连做菜都这么优雅的男人。

    我丈夫从不喜欢煮饭干家务，他觉得这些本是女人做的活，男人沾了手，会显得很掉价。

    “你怎么不去上班呢？”苏桦问我。我说我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平时也可以在家里设计方案，画画图，工作时间比较自由。

    我们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面，他的手艺确实不错。我告诉他，我一直想当一名插画家，也很喜欢摄影，如果有机会，我想独自去云南拍摄……可纵然工作轻松，家庭的琐事却让我觉得自己一刻都不能松懈。

    他说他之前是大企业的会计师，被公司压榨得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才下定决心辞职。辞职后他“环游”了东北三省，一个远亲说柳州有项目，想跟他合作，他才过来。

    “或许，我前妻就是因为我太忙了，才会跟我离婚的吧。我们整天吵架，吵到无法喘息，她却嫌我连耐心哄哄她的时间都没有……”他主动提到这件事，我反而不知该怎样接话。

    片刻，苏桦起身说，他待会要外出谈事情，不用煮他的晚饭。我点点头，先他一步把碗抢过来，泡进水池里。我听见苏桦的关门声，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我才惊觉，这短短的一个小时里，我跟苏桦聊到的梦想和未来，在过去7年我都没跟丈夫提过。

    那天夜晚，丈夫回来片刻，又准备出门。我问：“你去哪？都这么晚了。”

    他淡然地说：“公司有急事，要加班处理一下。”

    这套说辞，在我看来更像谎话。我再也忍不住：“我给你留足了面子，可是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朋友在这里，我帮你招呼着，你自己却一天往外跑，在别人眼里，这像什么样子？”

    “别无理取闹了好吗？”他多一句话都不愿跟我说，匆匆出了门。

    我蹲在鞋柜旁，忍不住低声抽噎。门突然开了，我以为是丈夫，没料到是苏桦。他看到我这副模样，下意识地退出门外，把门关上。

    我迅速整理好自己，把门打开：“我没事了，你进来吧。”他似乎知道前因后果，张了张嘴，却没有多说一句话。

    丈夫一夜未归。第二天一早，我看到苏桦做好了简单的三明治，还在电饭煲里煮了红豆粥。他给我留下字条：照顾好自己。然后画了个很丑的笑脸。

    我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很多。

    水月镜花一场梦

    接下来的几天，说不清为什么，我和苏桦都尽量避免见面。每天早晨，他给我煮早餐。每天晚上，我也会多预留一份他的夜宵。

    有时天蒙蒙亮，我从梦中醒来，听到屋子里有细微的动静，片刻之后，我推开主卧的窗户，便可以看到苏桦戴着耳麦，在小区里晨跑。这种“偷偷摸摸”的观察，带着丝丝暧昧的气氛，让我感觉自己回到了少女时代，悄悄暗恋着某个男生……我感到羞愧不已！

    丈夫突然对我说，他要去出差。“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出差！”我道：“家里还住着其他男人呢，你觉得合适吗？”

    丈夫没说话，反倒是苏桦从客房走出来，他笑道：“正要跟你们说呢，我亲戚那边给我准备了酒店，我明天就搬过去……”

    丈夫极力挽留，我也佯装说了些客套话，但苏桦心意已决。丈夫出差的第二天，苏桦就搬走了，我们甚至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我的生活恢复了平静，也变得更无聊。苏桦来去匆匆，我们之间的种种，仿佛一场梦。

    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我突然胃疼难忍。我给丈夫打电话，可电话一直在占线。我倒在沙发上，前所未有的绝望。

    手机响了起来，是苏桦的来电。他说：“我还有件大衣放在客房里忘了拿，你看明天什么时候方便，我过去一趟……”

    我虚弱地回复了他两句，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哽咽起来。

    苏桦焦急地问：“你怎么了？”

    “我胃痛……很痛。”

    半个小时后，苏桦赶到我家。他买了药，并坚持要带我去医院。我不想麻烦他，说吃了药就会好。或许是刚刚哭到虚脱，吃完药感觉好一些后，我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发现苏桦守在我身边，他正俯下身子，怔怔地望着我的脸。我们猝不及防地对视，就这么相互看着对方。我像着了魔似的，朝他伸出手，他也握住了我的手……

    苏桦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他的生意伙伴在联系他。他慌乱地放开我的手，我突然惊醒了一般。我们是在做什么？他在同情我，而我想从他身上获得一丝温暖吗？这太不理智了。

    我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而苏桦简直是落荒而逃。他后来给我发了条短信：我真的很怜惜你，你是那么温婉漂亮，你值得男人更好地对待……或许是因为，我的前妻太霸道，太强势，我内心一直想找个安静若水，贤淑善良的女子。可遇见了你又如何，你是我好友的妻子，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有更进一步的感情。

    是啊。我和他之间，只是水月镜花一场梦。

    丈夫出差回来的那天，苏桦离开了柳州，他说他永远也不会来这个城市了。他说他祝我们白头偕老，永远幸福。

    可丈夫在那晚跟我摊牌，他说：“我真希望，你和苏桦之间，能发生一点什么，这样我也不用太内疚……”

    我惊讶地望着他。他坦白说，他已经不爱我了，他一直想找个理由跟我离婚。苏桦说要来柳州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离了婚，而你又一直对我心怀不满，苏桦风流英俊，说不定你们真的会克制不住……”

    眼泪汹涌而出，丈夫实在太阴暗，他企图用这种“试探”来毁灭我们的婚姻。我对他彻底死了心。

    如今，我们已协议离婚。结束这段关系，我们都感到轻松了许多。他荒唐的试探，没能让我违背道德伦理，却让我看清了这满目疮痍的婚姻，早已无药可救。(广西新闻网-南国今报记者佘玉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