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2日,中纪委网站发布消息,山西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金道铭被双开;紧接着最高人民检察院官网发布消息,对金道铭以涉嫌受贿罪立案侦查并采取强制措施。和其他多位官员一样,在金道铭被通报的违法违纪情节中,也有一条“与他人通奸”。而不同的是,在所有落马高官情妇里,金道铭的情妇胡昕算得上出类拔萃。此前媒体报道过她以极低的价格入股兰花玉溪煤矿、用兰花集团的钱开发写字楼再卖回给兰花等创举,而深℃注意到,和兰花一样被当做“家养的唐僧肉”、想咬几口咬几口的,除了兰花,还有世界500强企业阳泉煤业集团。
7500万拿到年产20亿煤矿三成股份
阳泉煤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是山西最大的煤炭企业之一,在今年的《财富》世界500强企业中排名第391位,领先于欧莱雅、米其林、马自达等国际知名企业。而在胡昕的面前,阳煤也只是唐僧肉。
2011年1月,阳泉煤业集团创日泊里煤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创日泊里公司)成立,注册资本金2.5亿元。深℃查阅企业注册信息发现,公司的股东是阳煤集团和一家名叫山西创日新能源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创日新能源)的企业。
阳煤集团出资1.75亿,占股70%,创日新能源出资7500万,占股30%。而工商信息显示,胡昕的妹妹胡磊在创日泊里公司任监事。
在阳煤集团内部,很少有人知道创日泊里公司,一般都称之为“泊里矿”。泊里矿位于晋中市和顺县李阳镇境内,面积146平方公里,开采区域地质资源储量1267.48兆吨(1兆吨=100万吨),设计可采储量566.14兆吨,矿井设计生产能力500万吨/年,服务年限为80.9年。
按照当时阳煤与和顺县的说法,该矿总投资50亿元,预计年销售产值20亿元,上缴利税5亿元——成立不到半年的创日新能源以7500万获得了30%的股份。
创日新能源是一个专门为阳煤泊里矿量身打造的企业。2010年6月29日成立,注册地点为原市武洛街创业大厦。这是一栋破旧不堪的老楼,创日新能源的办公室门被蛛网覆盖。
公司注册资本5000万,企业的股东是胡昕的父亲胡祥俊,和北京千禧锦瑞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前者出资额915万,占18.3%。后者出资额4085万,占股81.7%。
而千禧锦瑞公司的股东是自然人胡平和师丽萍,看起来与胡昕没有关系,而深℃(微信号shenduxinwen)核实发现,千禧锦瑞的实际持有人同样是胡昕。
回迁房里的董事长
阳煤集团相关工作人员表示,对于创日泊里相关事宜,阳煤集团一直积极配合上级有关部门工作,集团没有高管被请去协助调查。
胡昕入股泊里矿时,阳煤的董事长是任福耀。后来在焦煤集团董事长白培中家被劫千万一案发生后,去焦煤接了白培中的位置。今年1月,任福耀被免去焦煤集团董事长的职务。深℃未能联系到任福耀本人,焦煤集团宣传部负责人称,任福耀是正常退休。
创日新能源的董事长和法定代表人是张征宇。他的名字同样也出现在兰花玉溪煤矿公司的董事名单里。深℃在太原郊区一个回迁房小区里找到张征宇时,他才知道自己是创日新能源的董事长。
张征宇称,自己多年前应聘到奥科新得公司做IT技术方面工作,当时月薪3500元,并未实际获得任何股份,几年前已离开奥科新得公司,与美女老板再无联系。当时曾把身份证交给老板胡昕,“但老板怎么用我就不知道了,我就是个打工的。”张征宇说,“老板以前安排我挂名玉溪煤矿的董事,这个我是知道的,因为有一年她的司机喊我去玉溪开会,结果到了那边就喝酒,我喝醉了,后来也没参加董事会议。但你说我是创日什么的董事长我真不知道。”
张征宇说的去玉溪开的董事会,就是胡昕携金道铭的权势入股的兰花玉溪煤矿。
同一天的两个会
2010年3月5日,山西省煤焦领域反腐败专项斗争工作汇报会在太原举行,时任山西省纪委书记、省煤焦领域反腐败专项斗争领导组常务副组长的金道铭出席会议并讲话,要求进一步加大反腐倡廉工作力度,加大违纪违法案件的查处力度。那时煤焦领域反腐是山西最重要的工作之一,2010年11个月就查处了900多名干部,其中包括阳煤集团董事长王亦农等国企高级干部。
金道铭曾在中纪委工作十几年,曾任监察部办公厅部长办公室主任,后来官至中纪委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外界由此盛传金道铭曾担任某位中央领导的秘书。对此,中纪委相关人士表示,部长办公室主任并非部长专职秘书,这个正处级岗位实际上是协调部长日常会议工作安排等行政工作,金道铭并未担任过中央领导秘书。
同样是2010年3月5日,在太原300公里外的晋城市,上市公司兰花科创旗下的兰花玉溪公司在兰花大酒店兰蕙厅召开了第八次股东会,会上选举产生了第三届董事会和监事会并修正了公司章程,玉溪煤矿的新股东新得元盛就此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张征宇就是这次会上进入了兰花玉溪董事会。另外设立了财务副总监的职位,按照公司新章程,副总监专门负责帮新得元盛盯着公司财务。
新得元盛的老板也是胡昕。就像2010年3月5日这两个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会议一样,在2008年后的几年时间里,两人分别在自己的战线上的顺利前进,而金道铭领导的反腐工作帮胡昕的生意扬起风帆。
当时新得元盛公司成立刚刚半年时间,无固定办公地点,租用虚拟办公室。实际上,这家注册资本3000万元的公司和创日新能源一样,就是专门为了一个煤矿而诞生。
关于兰花玉溪煤矿,中国经营报等已经做过充分的报道。兰花集团一位董事告诉深℃,事情的本质是金道铭掌握了兰花集团董事长贺贵元的问题,贺或主动或被迫的从兰花输送利益给金道铭的“情妇”胡昕。
9月4日,有媒体报道山西兰花集团前董事长贺贵元失联。当晚兰花董事会成员向深℃证实,大约在十天前,听说贺贵元被带走调查,此后失去联系。“应该是因为胡昕的事。”
据中国经营报报道,时任兰花科创总经理的郝跃洲和兰花集团董事长兼兰花科创董事长贺桂元不和,金道铭掌握了两人互相举报的材料,此后,兰花科创和兰花集团就径向与胡昕展开合作。
遇到金道铭前的胡昕
胡昕,女,1977年11月出生,在认识金道铭之前,她是一个小有成就的商人。家人包括父亲胡祥俊,母亲肖桂花,妹妹胡磊。胡祥俊今年64岁,祖籍辽宁,早年在晋中榆次工作和生活。肖桂花今年53岁,虽然工商资料显示她是多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董事,但实为代女儿持有。据她的邻居说,她和同年龄的大妈一样,经常一起参加广场舞等活动。家门口的杂物间里摆满了纸箱皮等破烂。
胡昕和她的家人共创立及参股了至少20家公司,2009年以前成立的公司主要从事信息科技领域方面业务,当时以奥科新得科贸为首的几家公司在承接政府信息工程方面颇有建树。
“奥科新得可不是皮包公司,在太原也不算是小公司了,我们当时做的很好,拿项目最多。”公司的老员工的张印起对深℃说,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任职的奥科新得公司有什么背景,“老板确实年轻漂亮,但没听说跟领导有什么关系。”
2009年后,胡家开始“一事一议”的成立新公司,每个公司对应一个煤矿项目或一个地产项目,这些公司的一个共同特点是没有固定办公地点,没有实际工作人员,而公司一出生就拿下数亿元的大项目。
比如2009年成立的三家地产公司。成立山西博义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对应海棠花园项目,公司成立4个月后就全部卖给了兰花(集团)房地地开发有限公司,收入4亿。成立山西开城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对应太原枣园地区C-07-1地块,拿到地后5个月,公司整体卖给大连铁龙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胡昕净收1.9亿。成立山西奥科新得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据中国经营报报道,兰花科创和晋煤集团分别借给了胡昕5亿元,奥科新得以此建起了嘉名国际A、B、C三幢高层办公楼。而后,胡昕分别以三个7.5亿元的价格将三栋楼整体出售给了三家大型国企:兰花集团、晋煤集团和山西省投资集团。
中纪委自带开锁匠
地产商人胡昕并不住在自己开发或拿地的楼盘里,她和家人在太原至少有5套房屋,年初即全部被搜查。而让太原市平阳路省政府统建宿舍房管所的郝经理郁闷的是,胡昕家被查时还欠着两年物业费和7781.80元取暖费。省政府统建宿舍西区的这套189.8平米的复式,是胡家在太原的第一处房子,2002年左右购入。在小区房管科的工作人员和保安的印象里,只见过该房产的户主胡祥俊。3月底的一天,三名办案人员乘坐一辆不起眼的民用牌照汽车来到小区,主动出示了中纪委工作证、天津市公安局警官证和盖有红章的搜查令,要求配合。
值班的郝经理陪同见证了搜查过程,“开锁也不用我们帮忙联系,人家自己带来的开锁师傅。”郝经理说。第一天的搜查持续了三个小时,但没有拿走什么东西。第二天再来时,办案人员设法打开了屋里的上锁的柜子等家具,并带走了多块手表、香烟、资料等物品。此后几天,办案人员又来过一次,房管所另一名工作人员在屋里看到了胡祥俊一家四口的合影,胡祥俊,妻子肖桂花,女儿胡昕、胡磊。“仔细看了下,我感觉,很一般。”该工作人员说。
统建宿舍向东两公里有个佳地花园小区,3月底也迎来了带着搜查令的办案人员。胡家有两套房子在这里,一个在园中苑A座,一个在园中苑C座。和统建宿舍的房子一样,这里的防盗门上也贴着催款通知,1-5月份的物业费拖欠了2750元。物业公司经理说,从2月就联系不到业主胡昕,几次派人敲门也找不到人,直到办案人员来搜查才知道业主犯事了。
居委会的资料显示,A座某单元的户主是胡昕,C座某单元的户主是肖桂花。在登记资料中,肖桂花为满族,丈夫胡祥俊汉族,大女儿胡昕汉族,二女儿胡磊满族。
胡昕家门口都装了摄像头
统建宿舍向南九公里,是太原最高档的小区之一星河湾。在星河湾8号楼,办案人员遇到了此行最难开的门,最后只能对门锁进行破拆。深℃(微信号shenduxinwen)在现场看到,两处房子门前还堆着被破拆下来的门锁零件。
8号楼成经理介绍,办案人员是3月底来的,八九个人,主动出示了证件和搜查令,要求星河湾配合。不过,办案人员没有抄走什么东西,因为除了几件衣服,屋里的家具、电器等都用白布罩着,看起来是暂时没有住的打算。成经理说,从去年年底自己接手8号楼以来,就没见过这两个房子的业主胡昕、胡磊。姐妹俩房子的户型一样,都是500多平米的大平层。以开盘时2万元的单价计,这两栋房子价值2000万元。
在佳地花园两处房子和星河湾两处房子的门口上方,都装有摄像头。小区物业表示,这是胡家自行安装的。
太原星河湾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称,办案人员3月底对8号楼两套房屋的搜查并没引起什么波动,因为半年来已经接待了多次纪委、检察院的来访,他们在工作中也有了一个基本的流程,包括查验证件、要求对搜查令副本存档等。“人家都是合法手续,我们能做的就是配合。”该工作人员说。
5月初万科地产副总裁毛大庆在一个沙龙上曾表示,反腐对高端楼盘产生影响,并特别提及太原星河湾。据其介绍,万科在北京的高端楼盘三个星期就接待了纪委、检察院十四五次。
深℃曾系到胡昕的家人,对方拒绝发表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