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政协委员程永华谈中日关系

    中国驻日大使 “中日之间的特点是以民促官”

    程永华2010年起担任中国驻日大使。作为全国政协委员，他充分利用自己的工作特点，持续关注海外中国人子女教育问题，在今年的小组讨论会上，这个话题得到了更多委员的支持。程永华告诉北京青年报记者，中日关系的复杂之处在于，一方面问题很多，需要及时应对处理，也有交涉抗议；但另一方面，双方各领域交流合作也很多。

    谈大使工作：

    一般不到12点回不了家

    北青报：以大使身份担任政协委员履职有什么不同？会关注什么内容？

    程永华：这几年我持续关注的重点问题，是海外中国人子女教育问题。改革开放以后，中国有很多人出国、留学，在海外成家立业。仅在日本有80万华侨华人，其中67万有中国国籍。另外，中国派驻海外的机构不断增加，中国企业走出去的步伐不断加快，因此有很多人常年在国外工作，他们的孩子怎么办？义务教育法没有覆盖这个人群。我这几年提出提案，就是逐步、分阶段解决这个问题。

    作为工作在海外的委员，会考虑如何运用国外先进经验教训，为国内治国理政提供思路。这次我提交了两份提案，一是如何借鉴日本东京及其它大城市的经验，来解决国内交通拥堵等大城市病问题；还有一个提案，是农业可持续发展的问题，通过日本走过的弯路和解决问题的经验教训为我们提供借鉴。

    北青报：去年会觉得工作比之前忙吗？

    程永华：这倒没有纵向的比较，因为我的工作一直处于很忙的状态。我经常讲，每天上三段班，上午、下午还有晚上，晚上我通常是8点多钟就要到办公室去，一般不到12点是回不了家的。这也说明，中日关系工作量很大。

    北青报：看到有报道说，有一次您凌晨被叫过去，这种情况多吗？

    程永华：这种情况不多。有一次日方凌晨两点多约见我。政府间外交渠道处理紧急事态的时候，必须保持联络畅通。有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但并不是经常的。因为中日是邻国，所以发生一些敏感事情，必须及时、迅速予以应对。

    谈APA酒店事件：

    不能用言论自由搪塞

    北青报：今年APA 酒店事件很受关注，最初您是如何注意到的这件事，注意到之后使馆做了哪些工作？

    程永华：我们每天都关注网上各种动态，发现这件事情，马上跟国家旅游局驻东京办事处取得联系，通过两个渠道向日方表明立场、提出交涉。

    我们觉得APA酒店的做法很不正常，超出正常人道德观念，也超出政治上左中右的问题。首先在政治上是极其错误的态度，否认、歪曲日本侵略历史，这在全世界都是行不通的。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德国或欧洲，肯定马上就会被群起而攻之。因此我们获悉有关消息后，当即就向日方提出了交涉。

    之后在札幌举办亚冬会，组委会原本安排中国、韩国等代表团住在那家酒店。我们知道后，就和驻札幌总领馆保持联系，提出第一要求撤书，不光是中国驻日使领馆提出这样的要求，亚冬会的组委会也提出同样的要求；第二，我们要求换酒店；第三，我亲自到札幌去，跟我们的运动员交个底，让大家放心，安心比赛，我们全力提供保障。

    北青报：国内也有关注到日本舆论的声音。

    程永华：日本有一种推诿的说法，说这属于个人言论自由问题。我不这么看，因为有关书籍的内容否认侵略历史、否定二战成果，完全是错误言论。按照那个言论，二战历史就要重写了。日方不能用言论自由来搪塞、逃避责任。

    北青报：您专门去看那本书写了什么内容？

    程永华：这个书我找来看了，因为需要了解到底是什么内容。

    谈东北亚局势：

    强化日美同盟是冷战思维

    北青报：2月份安倍去见特朗普，之后发声明说，日美安保条约适用于钓鱼岛问题。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程永华：钓鱼岛是中国的固有领土。在钓鱼岛问题上，中日双方有不同的立场和主张。围绕这些问题，2014年11月，双方经过磋商达成了四点原则共识，其中第三点明确双方围绕钓鱼岛问题存在不同主张，同意通过对话磋商防止局势恶化，建立危机管控机制，避免发生不测事态。这等于重新立了规矩，双方都应该按照这个规矩去管控分歧，推动两国关系改善。

    针对今年2月份这件事，我们向日方提出了交涉，表明了严正立场。日方刻意炒作这个问题，或者利用这个问题渲染“中国威胁论”，以此为借口来强化日美同盟，这是冷战思维，不利于中日互信，也不利于地区稳定，这是不可取的。

    我认为，中美日都应该努力把彼此间的关系建设成积极、建设性的关系，而不是拉帮结伙针对谁。

    谈中日关系：

    矛盾频发但各领域交流也很多

    北青报：您做驻日大使比较久，这些年中日关系起起伏伏，您的心情是怎样变化的？

    程永华：我是2010年出任驻日本大使的。因为我在日本工作时间比较长，也有很多朋友，所以刚上任的时候，我大力推动两国各领域交流和合作，这有利于我们国家的发展，同时日本民众也是期待的。但是很快就遇到了一些问题。最初那几年几乎每年双边关系都有重大事件。事情出来后，我们在及时应对的同时，从来没有放弃交流合作，今后也会继续这么做。这就是中日之间的特点，叫“以民促官”，我们大力提倡，在各个领域都开展“以民促官”。

    北青报：我看平时您包括您夫人跟日本社会的交流、沟通是很多的。

    程永华：中日关系的复杂之处在于，一方面问题很多，矛盾频发，需要及时应对处理，也有交涉抗议；但另一方面，双方各领域交流合作也很多。比如去年中国赴日游客是630万人次，这个数字还在增长，日本是中国游客出境游目的国的第三位，日本来中国的游客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也有所回升；比如中日之间有250多对友城，按照日本统计是360多对，这个对日本和中国来说都是最多的。双方友城交流几十年来由虚入实、由浅入深，从最初的你来我往发展成各个专门领域深度合作；比如中日双边贸易尽管近年来受中日关系等因素影响连年下滑，但现在仍然有2748亿美元；再比如投资，日本累计对华投资是一千多亿美元，在我利用外资国别中仍然是最多的，中国对日投资这些年也在增加。这种交流合作是平等互利的，也是符合两国民众期待的。

    北青报：今年中日之间有什么交流活动？

    程永华：双方都希望把握邦交正常化45周年重要契机，开展各个领域的交流活动，推动两国关系改善进程。这是去年9月习近平主席在杭州G20峰会期间会见安倍首相时双方达成的共识。两国各界都在筹划各种各样的活动，包括大型文化演出、两国民众特别是青年之间的交流。过几天在北京将举办松竹大歌舞伎公演，这在日本也属于一流水平，相当于京剧传统艺术。中国方面，比如国家京剧院、天津京剧院都要去日本巡演。除此以外，还有很多民间的文化交流，希望通过这些活动，增进两国人民之间的相互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