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树清山东金改：每个地市配一位懂金融副市长

　　[提要]自郭树清从证监会主席转任山东省代省长起，外界已经开始紧盯他主导下的山东新政，并预测向来雷厉风行的郭树清将首先启动金融领域改革。从公开报道看，郭树清上任后，不断会见到访的经济金融界人士，此外，他主要将精力放在了地方调研上。他保持每周走访一个地市的节奏，一份关于金融改革的文件也一直在酝酿中。

　　郭树清在山东省新一届政府第一次廉政工作会议上说：政府不是万能的，许多事情由政府来做成本很高，要切实转变政府职能，下决心把该放的权力放下去，该由市场做的放给市场，社会能办好的交给社会。

　　金融业是一个大产业，如果山东省实体经济的优势能够转化到资本层面，经济发展就会得到质的提高。

　　自郭树清从证监会主席转任山东省代省长起，外界已经开始紧盯他主导下的山东新政，并预测向来雷厉风行的郭树清将首先启动金融领域改革。

　　果不其然。8月7日，山东省《关于加快全省金融改革发展的若干意见》印制，并在随后几天下发。

　　《意见》共15页22条，是山东这个经济大省对自身经济格局中金融偏弱的反思，也寄托了当地政府、实业、金融机构加快金融发展的愿望。当然也少不了郭树清的影子。

　　据山东金融办的消息，中央金融部门和企业将选派30名干部到山东挂职，山东省每个地市将配备一位懂金融的副市长，而山东省也将选派34名干部到中央金融部门和政府挂职。

　　出台

　　从公开报道看，郭树清上任后，不断会见到访的经济金融界人士，此外，他主要将精力放在了地方调研上。他保持每周走访一个地市的节奏，一份关于金融改革的文件也一直在酝酿中。

　　4月初，郭树清到山东不久就召开金融改革座谈会，随后提出来要出台金融改革指导性文件。当时山东省金融办还不知道郭树清是想要指导意见，还是试点方案。

　　紧接着4月15日山东省政府召开第一次深化金融改革专题座谈会，并形成专题会议纪要，确定了深化金融改革的框架。

　　此后，山东省又在6月9日和7月12日两次召开深化金融改革专题座谈会，征求各方意见，最终在7月19日山东省政府常务会议上研究讨论通过了《意见》。

　　“文件要得很急，时间很紧，省长一直催。”参与该文件起草的山东省金融办一位工作人员介绍。该工作人员的感受，与郭树清在任证监会时，证监会工作人员的感受类似，当时证监会每周出台一个文件。

　　“这份文件的初稿和最终定稿变化很大。”山东省金融办一位负责人表示。该文件出炉前历经郭树清主持的4次会议，经过6次修改，大小修改70余处。文件增加了一些更为谨慎的措辞，以和国家政策相适应，也更加“与实体经济相适应”。

　　在文件编制过程中，郭树清要求研究国务院国办发[2013]67号文件，该文7月5日发布，内容有扩大民间资本进入金融业、建立多层次资本市场等。山东金改中发展民营金融机构，做好经济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的金融服务等部分，就是通过消化67号文来的。

　　而郭树清在省内各地市走访调研，也让他吃透了山东的情况。他经常询问地方官员有关利率执行情况；在各地金融机构网点和小微企业，询问经营和融资情况。“《意见》经过多次修改，许多表述都是他的原话。”山东金融办一位官员表示。

　　《意见》的出台，被当地人认为“路走得很准”。

　　积弱

　　金融一直是山东这个经济大省的软肋。据山东省小额贷款公司企业协会董事长刘吉民介绍，山东省每百人中从事金融行业的有2人，而江苏上海等地是6~7人。

　　《意见》提出到2017年底，山东金融业增加值占生产总值的比重要达到5.5%以上，占服务业增加值的比重要达到12%以上。去年山东金融业增加值占生产总值的比重为4.03%，而广东、上海、北京等地去年超过6%。

　　实际上，如果从经济体积上看，山东省在全国名列前茅，但这只是量的积累，山东人觉得金融行业拖了经济后腿。

　　这个软肋已经让企业满腹牢骚，济南一家高新技术企业董事长对此感同身受。他此前为融资1000万元，要向金融机构作各种解释，并且要出具各种文件，手续繁琐，最终他放弃了这笔融资。“与金融机构打交道很难，因为交易双方地位不对等。”

　　2008年就到山东从事股权投资的睿谊投资执行合伙人吕红民也发现，山东省很少有本地的股权投资机构，这与浙江、江苏等省市不同。“在很多省份都是当地人找我们合作，而山东本地注册的只有几家，整个PE市场不活跃。”

　　而在政策上，他也认为山东太保守，很难与PE对接成功。吕红民称自己为VC，甚至为天使投资人，近来他的投资向产业上游转移，促使高新技术成果尽快商品化、产业化。甚至他还成为大股东并参与企业管理，在一定条件下退出。

　　外界将山东省金融行业落后归咎于经济结构等原因。其中，最为诟病的就是山东的“大象经济”。

　　在资源禀赋上看，山东省自然资源丰富，依此发展起了高耗能的钢铁、有色、化工、造纸等工业，并且贡献了大部分GDP。大企业销售额高，GDP拉动效应明显，为官员们所喜好。

　　而金融机构也倾向于向大企业放贷，但是这种放贷产生的社会收益，在最近几年饱受怀疑。

　　不少受访者认为，山东省GDP和江苏省相差无几，但是财政收入远比不上江苏，就是因为受经济结构中高污染、高耗能的资源型企业比例过大拖累。

　　“比如山东钢铁去年销售额是1600亿元，如果这是1600家中小企业每个1亿元贡献出来的，那济南的发展就了不得。现在我们公司几个亿的销售收入，我在济南都可以做工商联副主席。”一名拟上市公司董事长表示。

　　银行的盈利能力全靠利差，这也是在吃政策饭，中间业务比重太低，如果将附着在利差上的业务费用刨除，银行中间业务在其收入中所占比重10%，而日本等发达国家银行中间业务比重一般在50%以上。

　　金融革新

　　山东希望提高经济发展质量的水平。《意见》计划加大对制造业、服务业、传统产业改造升级以及绿色环保等领域的资金支持力度，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

　　新产业发展离不开资金支持，山东省想改变经济格局，改变小微企业偏弱局面，首先需要金融活起来。

　　所以金融革新是最容易活跃经济的做法，这也是上述山东金融从业者认为郭树清“路走得很准”的缘由。而金融也是郭树清最为熟悉的领域。

　　金融业既可服务实体经济，本身又是一大产业，而且处于各产业的高端。“如果山东省实体经济的优势能够转化到资本上面，经济发展质量就会得到质的提高。”山东金融办主任李永健表示。

　　其实，山东省一直重视金融业发展，近几年金融业也一直快速发展，“十一五”期间年均增速达到18.8%，去年增长达19%，是GDP的两倍。爆发金融危机后，山东省2009年末还将金融办作为直属机构独立出来。

　　记者发现，作为山东发展金融业的纲领性文件，《意见》吸收了山东以往的成功经验。例如，抵押物创新的寿光经验，以及县域金融创新等。而关于齐鲁股权托管交易中心的部分更是山东省金融领域的一大亮点。

　　齐鲁股权交易中心在山东各地办理分支结构，经过两年多的发展，挂牌企业138家，托管企业271家，在全国也属佼佼者。

　　该交易中心属四板市场，不设盈利等要求，但企业要规范信披，规范缴纳税费，规范管理。

　　李永健认为，股权交易中心可以缓解小微企业融资难问题，还增加了投资平台。这也是山东建立多层次资本市场的一部分。

　　此外，《意见》中创新领域众多，其中包括设立覆盖省市县的地方金融监管部门。这主要是因为金融行业发展迅速，传统金融监管已经无法全部覆盖，存在监管盲区，设立地方金融监管部门可以覆盖盲区，避免政府职能缺位，也可为一行三会监管做服务。

　　此外，农村信用社改革吸纳的投资主体不仅仅是省内资金，也吸引民营资本。

　　市场取向

　　《意见》一定程度上显示出郭树清对市场的迷恋。

　　4月7日，郭树清在山东省新一届政府第一次廉政工作会议上讲话涉及的却是政府与市场：政府不是万能的，许多事情由政府来做成本很高，要切实转变政府职能，下决心把该放的权力放下去，该由市场做的放给市场，社会能办好的交给社会。

　　郭树清的上述看法，在《意见》中得到贯彻。“《意见》就是发挥市场配置的基础性作用。”李永健表示。《意见》希望企业从间接融资向直接融资转变，促进民间资本参与到金融行业，促进民间融资，引进种子基金、风投，发展金融中介服务。

　　郭树清相信市场的自我调节功能，这可以在他早期工作中找到踪迹，尽管哲学和法律专业出身，但他毕业后迅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经济领域。上世纪80年代中期，郭树清和吴敬琏、周小川等被称为“整体改革论者”。1988年5月，《中国经济体制改革整体设计》完成。郭树清1988及1992年曾两次获得大陆经济学界颇富名声的孙冶方经济学奖。

　　此外，郭树清长期在国务院体改委任职，对经济领域的研究，让他相信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

　　“他市场化主张很强，非常反对以政府有形之手代替市场无形之手。”山东省金融办一官员称。郭树清讲究效率、说干就干。郭树清的会风也与往不同，“他主持开会讨论时，主张各抒己见，很少最后做总结。”

　　《意见》提出了“到2017年底直接融资比重提高到20%以上”的目标，支持山东企业在国际市场直接融资，到香港发行人民币债券。另外，《意见》要促进更多企业上市和上市公司再融资，鼓励有条件的上市公司进行战略性并购重组，提高山东上市公司整体实力和核心竞争力等。

　　“郭树清来到山东，就是山东一个大利好，”山东一名金融界人士表示。

　　这种利好不仅是山东迎来了一个懂金融的省长，还因为这位省长在金融部门中的影响力。

　　在金融创新方面，山东省还有不少难题待解，例如将资产打包进行融资的业务。据业内人士称，山东省能做这类业务的人才相当有限。

　　为吸引人才，《意见》规定，对符合条件的金融行业高端人才，按个人所得税地方留成比例由各地政府给予适当奖励，并提供落户、居住、子女教育等便利服务。选派高层次金融人才到市县挂职，鼓励政府与金融机构开展双向挂职交流。

　　据了解，山东本地的双向挂职交流已经启动，山东与中央金融主管部门和金融企业的双向交流也已展开。山东省向中央金融主管部门和金融企业选派34名干部挂职，包括证监会等在内的中央金融主管部门和金融企业也将选派30名干部到山东挂职，每个地市将配备一名懂金融的副市长。

　　山东省金融办官员表示，《意见》涉及的有些目标超过地方政府所能，比如小贷公司转为村镇银行、民营企业发起设立民营银行、保险公司等。但省政府和企业正在向上级金融主管部门申请，争取获得最大的支持。

　　机遇

　　春江水暖鸭先知，一些投资机构，早早就嗅到了《意见》所带来的机会。

　　蓝色经济区产业基金管理有限公司2012年成立，规模达300亿元，投资主要瞄准山东半岛蓝色经济区。蓝色基金执行副总裁徐炜峰表示，《意见》中有关金融业对外开放的部分，有利于创新业务，增加美元基金的投资机会，扩展蓝基金与境外投资机构的合作空间。

　　关于山东省农村信用社改革的部分，则可以增加蓝基金的投资机会，增加蓝基金项目来源。而关于小额贷款公司增资扩股、转银行的部分一方面有利于增加蓝基金优质项目储备，另一方面有利于选择小贷公司进行投资。

　　“关于暂不具备上市条件的，可以探索多元化股权投资流转退出机制，这个规定有利于增加蓝基金投资项目的退出渠道，提高投资效率和资金周转率。”徐炜峰表示。

　　吕红民认为《意见》出台，可以促使投资机构在山东设立子公司，促进地方政府的投资公司与专业投资机构合作，更好地小微企业服务。

　　从规模上看，山东省既不缺资金，也不缺少中小微企业，但是两者的衔接却没有做好。如果资本能够找到优秀项目，优秀企业融资渠道畅通，中小微企业将会得到长足发展，这是一个优化资源配置的过程。这中间尚有巨大空间，为中小微企业服务的小贷公司去年业务喜人，就是明证。

　　山东省金融办希望《意见》成为山东省各级党委、政府金融机构和企业的自觉行动。“关键是如何落地，这需要一个过程。”上述金融办负责人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