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夕阳下的沙滩上遥望大海
封面新闻记者 石伟
“我跟他说,如果他死在路上,我一定带他回家。他把遗书写好交给我,我们就出发了。”10月8日,54岁的贺湘闽带着癌症晚期的老友,在广西防城港进行他们的第二站旅游。
一个月前,老友梁成告诉贺湘闽自己被确诊为舌癌晚期,没多少日子了,他想最后一段日子过得有尊严,想出去转转看看。花了一个月凑路费,梁成的身体日渐损耗,已无法正常说话和吞咽,贺湘闽果断借钱买了辆二手五菱宏光面包车,开启了这场人生最后的旅行。
两人在海边吃海鲜
出发
“他说自己没多少日子了,想最后出去看看世界”
“一个月前,他从湘雅医院出来直接到我家,说确诊舌癌晚期,不想治了。”贺湘闽说,他和梁成是初中同学,毕业后忙于各自的工作、生活,交际并不多。
贺湘闽天性活泼,喜爱交友。他的小院常年接待着新朋旧友,大家喜欢来喝茶抽烟吹吹牛。
“梁成为人善良,但性格内向,曾经是著名乐队的贝斯手,也有一些高傲,朋友并不多。8年前,他偶然过来玩,喜欢朋友们在一起的感觉,就经常来。”贺湘闽说,两人的友情其实也就这8年时间。
当时梁成患有糖尿病,贺湘闽在朋友中间对他相对照顾一些。“他跟人有观点争执,绝对是首先妥协和解的那个,比较友善。别的朋友有他们自己的朋友,在这里闹翻了还有其他朋友可以开解,他在这闹翻了,除了我可能就没有朋友了,所以发生争执的时候我会稍微偏向他。”
听老友说患了绝症,想把生命最后一段时间放在旅途,贺湘闽没有劝阻,一口答应陪他一起出发。
“说实话我很佩服他,他还提出一起骑摩托往西藏去。我离婚的时候房子给了妻子和孩子,手头没什么钱,就想挣一个月钱做路费。但是国庆前发现,他身体损耗得太快了,说话和吞咽都困难,担心再耽误下去可能走不了了。”贺湘闽用手头攒下的3000元,加上从朋友们那里借的2万多块钱,买了一辆二手五菱宏光,拆掉座椅铺上木板,放了一张床垫,拖着锅碗瓢盆和吉他,第二天就出发了。
两人在一起遥望大海
旅程
“若他在路上去世我会带他回家,他提前写了遗书交给我”
他们的第一站在广西阳朔。
“他说想看看大海,看看西藏。现在这个身体状态估计没办法去西藏,我们就先往南边跑,没有明确目的地。阳朔这个地方我以前来过,比较漂亮。”贺湘闽开着还没上牌的五菱荣光,在阳朔呆了一天,因为游客太多,就继续上路往南,到了防城港东兴县,有海的地方。
“他嘴巴里一个大瘤子,说话说不清,只能吃流食。我就想,把海鱼炖烂一些,没有刺直接吃。”两人在当地走走停停,累了就路边停车,饿了就加锅做饭,无聊了就搭起帐篷拿出吉他弹唱,还开起了直播,吸引不少当地网友前来看望。家里的亲戚朋友得知后,也追过来陪了他们两天,日子过得很快乐。
“他有些愧疚,但我不怕担责。我说,你如果在路上死了,我肯定要带你回家。他提前写好了遗书交给了我。我觉得这是一种人格信任,没什么大不了。”贺湘闽说,老友的父母都不在了,孩子跟着妻子生活,所以医生把病情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他也不会因为病情对网友遮遮掩掩。这些豁达和勇气让贺湘闽敬佩,并不觉得梁成是负担。
热心网友来看望两人
未来
“想到云贵川看看,走到他走不动为止”
贺湘闵说,梁成的吉他水平很高,你弹我唱配合默契,一路上精神头很好。
“之前他性格内向不怎么说话,几乎不吃什么东西。现在吃饭比以前多,说话含糊不清但愿意说。还说在防城港把车牌办下来就再出发,去云南去贵州去四川,把中国西南转一圈。”
梁成在海边沙滩弹吉他
因为担心吃药产生副作用,梁成出发的时候没有带治疗癌症的药物。“现在还不怎么疼痛,后边如果疼得受不了,或者他想回去了,我们就返程。他的身体可能去不了西藏了,现在是没有目的往前走,能走到哪是哪,走到他走不动为止。”
贺湘闽说,老友的遗书里以及跟孩子交代了身后事,没有留下对朋友的客套,“他已经把最后这段生命放心地交给我了,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