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权力的傲慢”，青岛为何将法治作为信仰和核心竞争力？

青岛罗元机械有限公司是一家生产医用防护服压条机的企业，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这家公司被列入国家疫情防控物资重点企业。得知这一消息，青岛惠企法律服务团队的律师第一时间上门，为企业解读援企稳岗和税收惠企政策。

3月1日，青岛罗元机械有限公司工人在生产压条机。新华社记者 李紫恒 摄

以政府购买法律服务方式推动惠企政策落实，青岛开全国风气之先。

“全面依法治市是一项系统工程，是社会治理领域一场广泛而深刻的革命，必须统筹兼顾、把握重点、整体推进；要切实加强法治政府建设，抓好党政群机关履约专项清理工作；要深入推进市场化、法治化改革，依法平等保护各类市场主体合法权益，营造法治化营商环境……”

前不久，青岛市委召开全面依法治市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山东省委常委、青岛市委书记王清宪在讲话中直奔主题，开宗明义。

“从2018年6月的上合组织青岛峰会，到2019年4月的多国海上阅兵活动，习近平总书记两次莅临青岛视察，并作出了‘办好一次会，搞活一座城’的重要指示要求。搞活一座城，首先要推动思想观念转变，关键是适应改革和发展的要求，坚持市场化、法治化方向不动摇。而要在市场化、法治化的道路上行稳致远，就必须转变思维模式，克服传统点性思维、线性思维的局限，树立系统化、立体化思维；市场化、法治化要渗透到血液中去，成为一种自觉和习惯。”日前，王清宪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青岛，这座因海而生、向海而兴，开放、现代、活力、时尚的城市，在新的历史时代正肩负起中国对外开放新高地桥头堡的作用，而法治成为这座城市的一种信仰、一种核心竞争力。

政府“法律惠企”打造最优营商环境

今年春节前，青岛比亚迪汽车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青岛比亚迪）收到了项目所在地青岛城阳区棘洪滩街道拨付的数千万元产业配套资金。这得益于2019年6月青岛市在全国率先试点推行的“政府购买法律服务惠企”新政。

2014年底，总投资近10亿元的青岛比亚迪入驻青岛棘洪滩轨道交通产业园。当时，城阳区棘洪滩街道为加快这一重点引进新能源汽车项目落地，曾与青岛比亚迪在协议中约定，当实际投资额达到一定规模时，将提供相应数额产业配套资金。2018年11月，项目投资达到了协议约定的规模，但直到2019年6月，配套资金还未拨付到位。

青岛比亚迪为此联系棘洪滩街道，街道答复：要等上级配套资金到账后才能转给企业。恰在此时，城阳区政府聘请的第三方律师——山东海乐普律师事务所律师刘苗在走访企业时了解了这一情况，刘苗将问题向有关部门做了反映，并提出了“当企业达到协议约定的条件时，街道对应的付款义务即成立，因此，街道应该兑现约定义务，拨付扶持资金”的专业法律建议。收到建议后，棘洪滩街道及时与区有关部门沟通协调，专门召开联席会进行研究，在一周内就把企业的发展扶持资金兑现到位，履行了对企业的承诺，落实了惠企政策。

“以政府购买法律服务方式推动惠企政策落实，是青岛市委、市政府对标深圳等国内先进城市，打造最优营商环境，推进政府用法治理念服务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举措。我们想通过这项制度，来推动政府的政策、政府的承诺能够落实。实际也是给企业、给市场主体一种信心，就是我们的政府是坚守承诺的政府，我们的政府是一个公平的、透明的政府。”青岛市委副书记、市长孟凡利说。

青岛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宋永祥告诉记者，全市政法机关牢固树立“维护稳定是天职，服务发展是本职”的理念，坚持“用市场化、法治化搞活青岛”的总体思路，努力为全市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创造公正高效透明的法治营商环境，切实担负起“守护一方平安、服务一方发展”的政治使命。

事实上，“法律助企”只是青岛市推进市场化、法治化改革，服务全市经济社会发展的举措之一。今年以来，青岛市深化“放管服”和“一次办好”改革，在全国率先印发《证明事项管理规定》，规范证明事项管理。2019年7月，青岛市委深改委审议通过《关于建立镇街重大行政决策、重大项目合法性审查和行政执法指导监督机制的意见》，在全国率先建立起镇街参与法治政府建设机制，法治政府建设实现市、区市、镇街三级全贯通。

破解“告官不见官” 培树官员法治意识

行政案件俗称“民告官”，但在司法实践中，“告官不见官”几乎成了“常态”。

有资料显示，2018年，青岛全市法院全年行政机关负责人出庭应诉652人次，出庭应诉率在全省排名靠后，且无一正职负责人出庭应诉。

行政机关负责人不出庭应诉，是因为怕当被告，怕败诉，怕丢丑，说到底，就是缺乏法治意识、“权力的傲慢”。

“出不出庭，就是看主要领导法治意识强不强。”“你出错了，老百姓告你，你就得出庭，这样在制定和执行法律法规时，就会始终有法律意识这根弦。”“你上一次法庭，做一次被告，你打输一个官司，回去以后给全局机关的同志上一堂生动的法治教育课，上一堂生动的法治政府建设的课，会更直观、更直接、更高效、更有效。”王清宪在多个场合反复强调。

“为治理‘权力的傲慢’，2019年，青岛市把行政机关负责人出庭应诉作为推进法治政府建设的重要举措，作为青岛市打造市场化、法治化、专业化、开放型‘三化一型’干部队伍的重要抓手，‘平安青岛建设攻势’明确提出，行政机关负责人出庭应诉率达到100％的目标。”青岛市中级法院院长李方民说。

青岛市司法局局长万振东告诉记者，青岛市政府办公厅印发《关于做好行政机关负责人出庭应诉工作的通知》《市政府行政复议委员会办公室关于进一步做好行政机关负责人出庭应诉工作的通知》，明确要求实现行政机关负责人出庭应诉率达到100％。

此外，市中级法院、市司法局印发《行政机关负责人出庭应诉工作规定》，规定行政机关负责人出庭应诉案件类型、相关要求、考核评议等事项，建立规范化、长效化应诉机制。

一系列制度、规定落实到位，极大提升了全市行政机关负责人行政应诉自觉意识和应诉能力、应诉水平，出庭应诉率逐月提升。

2019年前三个月，行政机关负责人出庭应诉率仅为37.46％。从当年下半年开始逐月上升：7月为68.42％，8月为85.91％，9月为97.37％，10月达到100％。

数字无声，但变化有形。

从100％出庭，青岛市明确提出下一步还要出声、出彩、出解决思路和办法，全面提升行政机关负责人出庭的质量。

山东诚功律师所副主任赵树清真切地感受到，行政机关对于在案件中发现的问题能够及时反馈到执法环节，并在实际工作中通过具体案件显现出来，推动了行政机关依法行政。

中国海洋大学法政学院教授赵星提出，行政机关负责人出庭应诉，有效解决了“告官不见官”问题，既是对司法的尊重，也是对行政相对人的尊重，有利于维护司法权威和司法公正，化解行政争议。更重要的是，培树了官员的法制意识。

政法机关勇当“护航员”“店小二”“挑山工”

“规范和约束公共权力是法治化的重点；政府作为行政法人，要敬重法律，‘新官不理旧账’，是法盲的表现，是违法的行径；政府是法人主体，官员只是法人代表，法人代表换了，法人主体并没有换，必须履行好法人责任。”

2019年6月，在青岛市召开的2019正和岛创变者年会暨千企助力青岛发展行开幕大会上，王清宪的致辞引来阵阵掌声。

青岛海通车桥有限公司成立于1994年，是年均纳税过千万的纳税大户，自2005年起，因李沧商圈产业升级和青岛北站建设，公司服从市政建设大局进行了两次搬迁，但其新厂区规划、土地手续却因种种原因自2010年开工后一直未能办理，企业发展受到很大影响。

“要迎难而上，用负责到底的担当精神，啃掉这个既制约企业发展又影响政府信誉的‘硬骨头’。”青岛李沧区委书记王希静说。为此，区委、区政府成立了专门工作组，并建立起多个政府部门组成、自上而下的联动机制，从头梳理问题，克服重重困难，为企业依法办理了土地等相关手续。

“土地稳了，心才定了，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青岛海通车桥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黄祖金对记者说。

新官要理旧账，领导干部要为企业依法“站台”，职能部门要平等对待各类市场主体，确保企业专心创业、放心投资、安心经营。这其中包涵的法治理念，如今已深深“镌刻”在青岛市各级干部的头脑当中。

而青岛市广泛开展的“网络在线问政”“三民活动”等舆论监督、群众监督，进一步促进了政务环境、营商环境的持续优化。

良好的发展环境为青岛市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奠定了基础，提供了机遇。

记者了解到，2019年以来，青岛市围绕加快建设开放、现代、活力、时尚的国际大都市，深化市场化、法治化改革，提出“学深圳、赶深圳”，打响了海洋攻势、双招双引攻势、高效青岛建设攻势、平安青岛建设攻势等15大攻势，成效斐然。

政法机关是法治建设的参与者，更是法治建设的主力军。

最近，青岛市中级法院在审理青岛某集团有限公司为被告的经济纠纷案件中，通过变更查封措施，让这家企业重现生机，圆满化解了涉民营企业经济纠纷。

青岛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宋永祥表示，全市政法机关坚持“让企业舒服、让企业家舒服”的工作理念，坚持“跳出政法看政法、跳出政法干政法”，自觉当好依法维护市场经济秩序的“护航员”、主动服务民营企业发展的“店小二”、破解影响发展突出问题的“挑山工”三个角色，努力营造尊商重商亲商安商的发展环境。

青岛市委政法委常务副书记陈金国介绍，在平安青岛建设攻势中，市委政法委强力推进服务高质量发展战役，打好解决涉企执行难攻坚战、公益诉讼攻坚战、涉政府产权纠纷攻坚战三大攻坚战。

针对涉政府机构失信或政府政策调整导致的政府机构与企业之间的产权纠纷，市委政法委联合市发展改革委开展涉政府产权纠纷专项治理。法院对由企业提起的行政诉讼案件加强行政行为合法性审查，对行政机关确实存在违约违法情形的，坚决依法纠正，对因行政机关违约导致的案件，依法高效审结并督促及时履行，打造了良好的政务营商环境。

扬法治之帆，青岛市以更加开阔的视野、迈开更加自信的脚步，投入坚定不移扩大开放、引领高质量发展的创新实践中。

来源：法制日报 记者 姜东良 曹天健 通讯员 王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