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两协管员打死老人被刑拘 受害者家属要求偿命 政府给予60万抚恤金

    目击者称——老人逃跑城管继续追打

    68岁的郑修院是马尾区亭江镇西边村村民，昨日上午，他把老伴儿送去诊所，像往常一样去菜场买菜、遛弯。如同往日一样骑着他那辆老式自行车，同熟人打招呼、寒暄。在诊所打吊瓶的老伴儿还等着他来接，他还盘算着中午做什么饭……

    然而这一切，因为“一句劝说”而终结。

    就在昨天，郑修院在家附近的农贸市场遭到两名协管员殴打，倒地不治身亡。弟弟郑修永到现在也不明白，仅因为一句劝说，“对一个老人，他们怎么能这么狠！”“16号他就要去美国和儿女团聚了……”

    昨日，福州市马尾区人民政府官方微博@马尾发布公告，将此事定性为“亭江4·9故意伤害案件”。

    目前，警方以涉嫌故意伤害对犯罪嫌疑人翁某、林某予以刑拘。

    《法制晚报》记者前往福州，了解了这位老人4月9日上午“被殴致死”的最后生命轨迹。

    今天上午，家属告诉记者，他们已和马尾区亭江镇政府达成协议，政府承诺将在7天之内给予他们60万元的抚恤金。

    4月9日 福州城管执法时老人劝架

    昨日上午8点多，68岁的郑修院骑着家里的老式自行车，载着64岁的老伴儿陈碧英去离家不远的诊所。把老伴儿安顿好，他又骑车去亭江集贸市场买菜、办事儿。

    老伴儿陈碧英说，郑修院中间又来诊所看了她，吊瓶还需要一个小时时间才完，他就闲不住去找市场附近的老头子们聊天。“他还嘱咐我好好呆着，别乱走。”

    就在此时，亭江集贸市场城管人员开车过来检查，多名身穿城管制服的男子在市场与一名摊贩发生了冲突。“城管要将那户菜摊出售的蔬菜都收缴了，那个女摊主拉扯着一个城管哭求，之后被推开了，”多名目击者告诉法晚记者，事发时身着城管制服的几名男子不仅收了小贩的称重秤，还将小贩驱逐。骑车正巧经过的郑修院见此情形，停下来在一旁劝说道，“你（城管）不让她卖东西，秤就还给她”。

    目击者表示，没想到一句简单的劝说竟会引来一场口角，并很快升级成了肢体冲突。在双方推搡过程中，郑修院明显不敌身强力壮的“城管人员”，很快被反架着双手，被对方拳脚相加。

    村民郑仕海说，在场有很多人看到打架，但是都不敢上前劝架。已经倒地不起的郑修院仍被两人拳打脚踢。“我上前叫两名男子停止行凶，并用力推开他们。”但是，郑仕海没能成功拉开那两名打人的男子，反被打了几记耳光，后脑勺也被重重地打了几下。

    引发口角老人被追打致死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前后不过三五分钟时间。”郑修院极力挣脱，沿着马路向前跑，可还没跑多远，两名男子就气势汹汹地追上来。“本来都已经打完了，后来又过来两个人，掐住他（郑修院）的脖子。最后两个人这样掐着，后面的人一直捶他，一直捶……”一名目击者一边用手向记者比划着，一边描述着郑修院被殴打的场景。

    这位68岁的老人很快又被打倒在地，打人者随即上了城管执法车辆扬长而去。摊贩刘女士说，“这时候有人叫急救车也有人打110，后来急救车先来了，可是阿公已经不行了。”

    昨晚，福州市马尾区政府发布对此事件的调查结果称，打人的林某、翁某并非城管队员，而是“马尾区亭江镇市容协管员”，负责“在亭江集贸市场周边维持秩序”。亭江镇西边村人郑修院途经市场，对协管员工作态度进行指责；两名协管员与郑修院发生口角，之后动手打人，郑修院倒地。

    而《法制晚报》记者通过查询得知，市容协管员不得着制式服装，必须在正式执法人员带队下，协助市容执法人员做好管理工作。协管员只有纠正权,没有处罚权。

    老伴儿还等着他骑车来接

    郑修院的弟弟郑修永告诉记者，哥哥和嫂子去诊所，“其实也没啥毛病，因为去美国要坐飞机，疏通下血管做个调理。”郑修院的儿子和二女儿都在纽约的唐人街开餐饮店，月初，郑修院和老伴儿陈碧英就订好了机票，准备16日去美国和子女团聚。

    陈碧英说，9点左右，她还在诊所打吊瓶，妹妹打来电话说，“郑修院在市场上被人打得很厉害”。听到这个消息，陈碧英赶紧拔了吊瓶输液管，起身让人搀扶着前往亭江集贸市场。

    当陈碧英赶到现场时，郑修院已经死亡，陈碧英坐在地上抱着老伴儿痛哭失声。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时前还和自己商量着买什么菜，做什么饭的老伴儿就这么没了。“还等着他骑车来接我回家啊……”花甲之年，他们一起前往美国和子女团聚，开始新生活的美好愿望也随之成为泡影。

    陈碧英说，郑修院的身体一直很健康，近几年来几乎都没进过医院。因为准备出国，夫妇两人前段时间还专门去了福建省立医院进行了全身检查，报告显示两人身体都很正常。陈碧英向法晚记者提供了一份“郑修院2013年的体检报告”，显示老人除血脂和胆固醇指标略高外，其他均正常。

    95岁老母亲抱儿尸体痛哭

    很快，郑修院身亡的消息传开，郑修院在家中休息的95岁老母亲也得知此事。听到这个噩耗，老母亲执意让人送她到郑修院的死亡现场。她抱着尸体一遍遍痛哭念叨：“我的儿啊，好好的，人就没了！”

    在家人看来，郑修院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爱说话”的人，相反，是个老实寡言、从不惹事的人。

    郑修院的弟弟郑修永今年65岁，是福建工程学院的退休教师。在他印象中，大哥郑修院是个话不太多但却很有担当的人，“从来没有与人交恶，也没见他与人恶言相向过。”

    他说，小时候，父母都是农民，微薄的收入要供养4个兄弟姐妹生活。作为家中的老大哥，郑修院小学没上完就主动提出帮忙干活减轻家人负担，让弟弟妹妹获得更多上学机会。在大哥的帮助下，郑修永顺利完成初中课程。

    文革结束后，他获得了在高校任助教的机会，后来转为正式教师，直到退休。这一切都离不开哥哥郑修院的帮助。“我这一辈子必须感谢我大哥。”郑修永说。

    法晚记者在西边村附近走访时，当地村民对于郑修院的评价也多为：老实、和善、公道、很好相处。

    进展 政府给予受害者家属60万抚恤金

    据记者了解，马尾区亭江镇是著名的侨乡，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就盛行“出国潮”。1989年，当了20多年农民的郑修院跟随着老乡前往美国的华人街餐饮店打工。在他的影响下，他的儿子、女儿也先后前往美国开起了餐饮店，都有着可观的收入。

    十几年前，郑修院回国。经济上没有压力、总觉得“闲得慌”的他在家里弄了个菜园，种上了青菜、马铃薯等作物供自家食用，其他东西都是从亭江集贸市场购进。

    今天上午，郑修院的弟弟郑修永告诉《法制晚报》记者，从昨天中午开始，马尾区亭江镇政府的领导就和他们进行了联系，承诺将严惩此事的涉事人员，一切依法依规处理。同时告知他们，政府将在7天之内给予家属60万元的抚恤金。

    福州市马尾区委宣传部门的通稿称，目前，公安机关以涉嫌故意伤害对犯罪嫌疑人翁某、林某予以刑事拘留,并对案件进一步开展调查取证工作。

    亭江派出所的张副所长告诉记者，两名犯罪嫌疑人的年龄分别为37岁和49岁，都是马尾当地人。在事发当地上班，分别有3年和8年的工作时间。

    昨天下午3点左右，死者家属将尸体移送司法机关进行法医鉴定。

    郑修永说，现在家属方面的想法已经达成一致，必须对这些涉事人员进行起诉。“我们现在的要求有两点，第一，杀人偿命，依法依规对凶手进行严惩；第二，对家属进行经济赔偿。”

    本版文/特派福州记者王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