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7号的这天早上,王福秋不到7点就出了门,临走前他告诉妻子,自己昨天刚在一家中介那儿找了个临时的活儿,去一家名叫平度旭升封头有限公司的厂子给人贴外墙板:一天110块钱,管一顿午饭。
四十来岁的王福秋和妻子老家在东北,夫妻二人常年在平度打工,供养一双儿女,大儿子今年高中毕业,小女儿还在上初中。几天前,王福秋一直打工的厂子暂时停工。为了能在停工期间接点零活,补贴家用,他便去平度劳务市场蹲点,在付给一个中介3块钱的劳务费后,他最终找到了这个贴外墙板的工作。身为妻子的梁德颖觉得活还不错,便没多说什么。
临近中午的时候,梁德颖突然接到公安局打来的电话,通知她快点赶到位于平度城西杨家疃村的工厂所在地:她的丈夫出事了!
匆忙赶到的梁德颖在事发现场看到触电昏厥的丈夫被抬上救护车,先赶往平度市人民医院,因为伤势严重紧接着又被转往青岛市立医院,“整个人完全是蒙的,直到到了市立医院才缓过神。”
事后她才从众人口中陆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天上午,王福秋赶到工地后,与其他四位工友在一位工作人员安排下,前往指定地点贴外墙板,中午收工时,他和众人在移动脚手架的过程中,被电流击中,其余几人有轻微刺痛,由于该工地靠近一处高压线,王福秋距离最近,伤势也最严重。
之后的一个月,王福秋的双脚脚趾被全部切除,左手腐烂的部分也被重新植皮,而妻子梁德颖也走上了漫长的索赔之路。
“我们人是在你这干活,也是在你的厂子里出事的,你就该赔给我。”没念过多少书,也不懂法律知识的梁德颖凭着自己认的理找到了事发工厂的负责人梁厂长,经过协商,对方拿出了3万元的赔偿金。
3万元对于重伤的王福秋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梁德颖告诉记者,如果需要换药,每天的医药费在3000元左右,即使不换药,住院费用每天也需要两千多。在最初的3万元花完之后,梁德颖再次来到工厂,这一次对方找来了律师,表示由于王福秋并没有和厂方签订任何合约,厂方也就没有义务继续赔偿,如果梁德颖继续索要,将以法律途径解决。
眼看着丈夫的医药费即将用光,而梁德颖也无力独自支付后续治疗所需的高昂费用,想到丈夫马上会被停药,梁德颖一筹莫展。原本前来谈判的厂方律师于心不忍,私下帮她垫付了两千元的医疗费,并同意继续协商。
与此同时,梁德颖在众人的建议下,先后到公安局、安监局等部门询问,得到的答复为:会尽量帮助协商。在众多压力下,6月26号梁德颖又收到了厂方提供的2万元赔偿金。
“厂长说现在厂子也缺钱,后续的治疗费用,需要多少再拿。”梁德颖说,不过这一保证仅限口头约定,没有书面凭证。
如今,两万元治疗费眼看就要用完,当梁德颖再次试图联系该厂长时,此时,对方已避而不见。
“厂区与高压线的距离过近是否构成安全问题?”对此,记者采访了平度市安监局的相关负责人,对方表示:安全事故鉴定需要一个过程,我们必须要拿到医院出具的事故鉴定书,来判断是否重伤、伤残等,根据这个来决定下一步的协商,让厂方提供赔偿,如果协商不成也只能走司法途径。
梁德颖告诉记者,在这期间,她曾经向院方提出要求,希望能够复印病历或者由院方出具伤残证明,但按照医院的规定,只能待病人出院后才可复印。而伤残鉴定,则需要司法机构指定的医院来做。
面对梁德颖所提出的索赔问题,记者为此专门咨询了平度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劳动仲裁部门。得到的回复为:需要根据具体情况,来判断是劳务关系还是劳动关系,根据家属所提供的信息,伤者与平度旭升封头有限公司并没有事实上的劳动关系,只能根据劳务关系来走司法途径。
因此,是否构成劳动关系成为梁德颖一家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你说打零工的有几个会签合同啊,就算你想签人家也不一定同意啊,再说也没想会出事啊。”梁德颖满脸的无奈。
没有签订劳动合同而发生工伤,是否就没有保障?针对这一问题,记者又咨询了法律援助中心的部分律师,在详细听取了这一案例之后,对方明确指出平度旭升封头有限公司为非法用工。“在没有劳动合同,也不构成劳动关系的情况下,看事故当天是否报警,根据出警记录判断当天事发地点以作为证据;根据病情做事故伤残鉴定,来申请劳动仲裁委进行协商,协商不成只能走法律途径。”
面对梁德颖提出的后续赔偿要求,身为事故责任方的厂方将如何回应?记者曾多次试图联系该厂厂长,但截至发稿前,对方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