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漫画 郑燕

    □青岛日报/青岛观/青报网记者 张淼淼 任晓萌

    近期，朋友圈一篇《你兼顾事业和家庭，谁来兼顾你？》的文章引发了不少职场女性的感慨：做妈妈难，做职场妈妈更难。在积极响应国家政策生育二孩之后，职场妈妈们面临着家庭和职场、身体和心理上的多重考验，不得不做出取舍。智联招聘公布的一份职场妈妈生存状况调研显示，近七成女性不愿产后放弃职场，但85%的职场女性生育后会考虑跳槽或更换岗位。

    孕后一月返岗，二孩妈妈很焦虑

    “一边对孩子满怀愧疚，一边对工作心有不甘，每天连滚带爬地生活，我已经想过要辞职当‘全职太太’了。”陈女士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今年二月，她休完二胎产假重返职场，却发现鸡汤文中“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完美女人都是骗人的。

    90后辣妈孙柠与丈夫共同经营着一家艺考培训机构。今年春天，她在喜忧参半的“纠结”中迎来了二孩。虽然在经济和时间方面的压力比普通上班族要小一些，但一想到要“吃喝拉撒睡”从头养育个孩子，加上创业的压力，她也时常陷入焦虑。“艺考政策有什么变化？新开的几家机构怎么样？对我们冲击有多大？怀孕期间也时刻在想这些。非常害怕会与社会脱节。”生育一孩时，孙柠花了7个月恢复，但生完二孩她只在家待了一个月就回到公司，“以前每天早上还会专门跑健身房踢腿，现在早上是一边喂奶一边压腿，还要打电话安排着工作。”

    二胎后复出的刘梅，同样陷入了力不从心的挣扎。在休产假的半年间，她全心扑在了六岁的女儿和新生的小儿子身上，这种闭塞的生活让她也渐渐失去之前积累起来的竞争优势，“专业知识和技能快速更新，但我还是维持着孕前的状态，在竞争激烈的外企已经算是退步了。”她只能私底下加紧学习，要求自己每天五点起床，利用孩子睡醒前的一个小时学习。

    降低职场期待，转向照顾家庭

    “在家庭和事业之间维持平衡，成本太高，不光需要有完备的家庭支撑，对女性的学习能力要求也很高。”欧西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经理雷祎博告诉记者，实际上，女性在产后会有意识地做出选择，而更多女性会选择降低职场期待，更多地转向家庭。

    余静是青岛一事业单位原办公室主任，前途看好，但在生下二孩后，越来越重的家庭压力让她不得不做出取舍。“之前的岗位要跟着领导节奏随叫随到，需要经常出差，熬夜写材料，生了二孩后肯定是做不来了。”思考再三，余静申请转到一个清闲的岗位，“之前单位在岗位分配上就‘男女有别’，比较累的、有晋升空间的岗位一般都倾向于安排给男性。如今我还有了二孩，即使不主动申请，调整也是迟早的事儿。”

    作为高龄产妇，40岁的陶女士在怀孕期间就感觉身体异常吃力，最终她放弃了外贸公司的管理岗位，跳槽到一家美术培训机构做老师。“之前很在意职位提升和工资，现在觉得时间自由最重要。培训工作时间灵活，家里有事的话都可以安排错开上课时间。培训机构还有很人性化的‘哺乳假’，哺乳期的女员工早上可以晚来一小时，下午早走一小时。”

    对自由的时间与空间的需求取代了对薪酬、职位提升等方面的职业期待，成为二孩职场妈妈们最迫切的需求。一些重返职场的二孩妈妈不是回到原来的岗位，而是会申请调整到压力相对较小的岗位或干脆跳槽。

    用人单位对二孩妈妈挺无奈

    “放开二孩后，生了一个还可能生第二个，一旦怀孕最少要有半年空缺，但企业养不起闲人，”西海岸新区一民营企业负责人许先生告诉记者，之前企业在招聘时更愿意聘用已经生育了的女员工，现在未婚年轻女性反而更受招聘企业青睐。

    “对于不少女性就业者，已婚已育这种以往的应聘优势已经变成一种劣势，”智博合悦人力资源服务有限公司青岛公司总经理李钰告诉记者，“企业看中员工工作的连续性和快速响应的特质，涉及重要岗位时，会对育有一孩的女性员工产生担忧，担心她是否会生二胎。另外，生育期间相对隔绝的状态，让女性就业者职业技能提升陷入停滞，对行业最新资讯的捕捉也变得困难，返岗后适应期较长。这都是企业不愿耗费的时间和成本。”

    不仅如此，二胎政策放开之后甚至出现了“连坐”效果，一些企业用人上“重男轻女”的风气又有了抬头之势。雷祎博告诉记者，以往，企业中财务、人事等岗位的从业者以女性居多，但现在很多单位明确要求只要男性，更增加了女性就业的难度。

    缓解二孩妈妈的压力

    应完善二孩配套措施

    “全面放开二孩政策对优化我国人口结构和平衡男女比例起到了积极推动作用，但实施过程中也确实出现了对女性就业的负面影响。”青岛市妇联相关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在英国、德国等地已经有较为完善的生育保险制度、《反歧视法》和生育津贴制度等，但我国对于二孩政策的配套措施尚不完备。

    面对当前职场女性的各种尴尬处境，市妇联相关工作人员表示，首先需要完善有关生育保障的法律法规。“尽管我国的妇女权益保障法有关于不得歧视女性的规定，但仅是倡导性规定，不具有可诉性。有必要借鉴国外经验和我国以往计划生育政策实施的经验，尽快出台鼓励女性生育二孩和减轻企业负担的制度，以保障全面二孩政策的效果。”

    此外，市妇联也建议各家企业应该配备女性生育的专门设施，譬如孕妇和哺乳的专门房间，解决女性员工的后顾之忧，以确保女性实现工作和生育二者关系的平衡。

    “很多时候，当我们为一些职场女性追回经济补偿金和违法解除劳动合同赔偿金时，她们都会很吃惊，因为补偿金的数额远超出她们预期。”市北区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聘任兼职仲裁员于连青告诉记者，一些女性就业者并不清楚企业随意解聘员工所付出的代价，大多数时候会主动放弃维权，企业违法成本低，企业在损害女性工作权利时更有恃无恐。于连青认为，《劳动法》不乏对女性工作权利的种种保障，但更关键的是法律的执行情况，“执法部门应该加强监督和检查，强制所有企业为员工缴纳社保，严格按照劳动法规定来选人用人。”

    对此，智联招聘华北区市场经理江祯表示，与男性相比，女性会由于生育期间离开职场半年而形成一种劣势，但这种劣势也只是相对的。只要女性表达出足够的工作欲望，通过与公司的沟通获得更为自由的工作时间，保证工作的效率和成果，“二孩妈妈”的职业处境就会慢慢改善。“调查中我们发现只有不到10%的男性会参与到家庭的照顾当中，”江祯强调，家庭应该给予女性足够支持，男性应该更多参与到家庭照顾中，从而减轻女性由于家庭角色和社会角色冲突带来的负担。

    江祯表示，二孩妈妈职场困境的解决，需要政府、企业、社会和家庭多方的联动。国家应该适时改进和细化相关法律法规，加强对公平就业权利的实质监管；企业应该明确自己的考量标准，在职业上升方面制定一些更透明的政策；社会和家庭都需要给予女性就业者更多的信任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