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媒体世界已经用拼音式英文“tuhao”将土豪这个听起来有几分革命味的词语散播开来,什么是土豪?他们首先要富,可区别于富豪只是在财产数字比普通人多好几个零的单调意义,以狂风暴雨式购买力震惊世界才是土豪们最显著的特质,而最具代表性的中国土豪式面孔包括疯狂买金的中国大妈,以及跑到最发达国家———瑞典买下它最好汽车品牌的李书福,还有那些扫荡LV、爱马仕的中国消费者,土豪不仅有钱,还舍得买,他们用挥金如土证明一件事:买得起。
土豪只要一谈到钱,数字通常是“亿”
每一个关于土豪的故事听起来都很像是脱口秀里的经典段子。比如被美国土豪追捧的瑞士手表品牌法兰克·穆勒,动辄就卖60万美元,当《富人国》的作者罗伯特·弗兰克忍不住问穆勒表的发言人,这个定价凭什么?对方只皱了皱眉头,“我们的顾客从来不问这个问题。”而在深圳土豪圈,类似段子也有很多。深圳某媒体编辑曾经受邀参加一个土豪出席的聚餐,对方坐定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交待旁边的总裁助理,“你稍后去打听一下隔壁那家科技公司几亿可以收购,我们刚好可以扩充下产业链。”一旁的编辑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笑出声,但真实世界就是这样,“亿”、“千万”真的是深圳土豪日常使用的数量词。
早在19世纪,索斯坦恩·凡勃伦在关于财富的经典论著《有闲阶级论》里就这么说过:在一个消费社会里,等级是以开支为标志的,不够数量和质量的消费意味着“劣等”和“缺陷”。所以,在深圳售卖豪宅的销售人员这样告诉记者,有土豪花了几千万买了栋别墅,买的时候挺喜欢但后来又不中意了,最后无奈改成了公司的员工食堂;在深圳售卖高档家居的销售人员这样告诉记者,有土豪花600万买一个天然水晶浴缸,只是因为相信水晶能给自己辐射正能量;在深圳售卖豪车的销售人员这样告诉记者,有土豪家里车库停满了各种颜色的跑车,理由是可以每天搭配不同的衣服鞋子……听到这些,记者在掩面泪奔的同时,已经惊觉:“土豪星球”距离我们真的越来越遥远。
从仇富到“做朋友”,我们都有“土豪梦”
土豪,在2013年以前,形容这个群体的关键词几乎全是贬义:暴发户、无脑、舍得砸钱,而在更早期,普通人对于土豪的情绪只有一种:“打土豪,分田地”。但这一切都在2013年有了微妙的变化:继“土豪,我们做朋友吧”之后,网友甚至纷纷欲找中国首富王健林“认土豪爹”,国人的仇富阵营似乎已经开始松动。
不少人分析这种松动是源于背后的无奈,当曾经怀揣着中国梦的普通人发现往社会上行的道路几乎已经被堵死时,无力的他们也许只能选择调侃戏谑。但北京大学社会学系副主任于长江却并不想这么悲观地看待这个问题,他认为如果普通人对土豪的情绪真的是无奈,反而会呈现出更大的敌视性,而现在人们之所以对土豪“表现友好”,实际上是因为每个人也许还都怀揣着一个“土豪梦”。真正去分析称得上是土豪的人,会发现他们几乎全是富一代,“所有人基本上都是过去三十年发展成土豪的,在他们没有成为土豪之前,他们跟平民、下层阶级都有着千丝万缕的社会联系,也沾亲带故;而他们之所以成为土豪,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自己努力的成分。”比如今年空降世界500强的深圳正威国际集团董事长王文银,他最初的轨迹就与任何一个大学毕业生无异,却在过去15年凭借自己对市场的敏锐观察力实现了财富的多级跳。于长江认为,这也就解释了人们为什么对“土豪”友好,对“富二代”却深恶痛绝了。“等到社会阶层真的固化,固化成两代人甚至更多的时候,这种与平民的联系就没有了,那个时候就很危险,现在普通人似乎还更愿意相信有变动的希望。”
土豪买车
开兰博基尼太Boring,全世界找配件玩复古车
“快看我今天这身衣服好看吗,为了配这套衣服特意买的这辆车。”这句话的主次顺序没有错哦,是为了配衣服买的车,而不是为了配车买的衣服,欢迎来到把汽车当成配饰的世界。对于家里车库里就像有一个小型车展的Alice(化名)来说,根据每天的衣服来选出门的车根本不是问题,曾经因为一款车的仪表盘侧面看只是普通的玻璃,只有在驾驶位看才是伸得很远的仪表盘指数,她觉得有趣就买了一辆,“反正只要几十万嘛。”后来她的朋友们听说了这个设计,也都纷纷看着好玩一人买了一辆,卖车给她的售车员当月业绩立刻就成为了第一名。
名牌车如玛莎拉蒂、兰博基尼、法拉利等等,在土豪圈里都不算特别牛的,毕竟这些有钱都能买得到,用钱就能解决的事情还叫事儿吗?据说深圳有位老板,估计都不能完全拼出劳斯莱斯的英文,就因为在路上看到一辆幻影觉得漂亮,第二天就去香港订了一辆。
阿斯顿马丁深圳专卖店的员工也见过一个人来买好几辆车的,一问,“哦几个朋友都喜欢,就来团购呗。”在车里玩高端定制的也很正常,所有的颜色、材质、印象和装饰都可以根据你的喜好慢慢挑,就像爱马仕的鳄鱼皮钻石扣birkin一样,有个下限价格,但是没有上限。当然了,当有人能从国外订到4000万的布加迪时,关于豪车的话题也差不多就结束了。
但毕竟这种砸钱式买车显得太暴发户,十年前就有兰博基尼的Louis说,“现在还开林宝太boring啦。”已经退出跑车圈的他现在痴迷于研究复古老爷车,经常全世界飞,到欧洲去找各种零配件,有的款式的配件已经停产,就要自己找车厂开模重做。他已经收购了好几辆老爷车,最新潮的车算什么,人家开的是有历史背景的车。而且这不是花钱就能解决的,需要投入时间和精力,基本上研究老爷车之后,他自己也有了半个修车厂。
所以有钱人买车除了往贵里买之外,还要买得特别,买得别人买不到。深圳还流行起买特斯拉汽车,这个在美国已经逐渐流行起来的汽车品牌在国内暂时还买不到,两三百万的价格也属于豪车级别,但关键是它是电动车,还号称安全系数是坦克级别的,整个中控就是一个电脑,走科技化路线。需要通过香港买两地牌才能开上这种车,有钱人已经不以开那种车标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的车为豪,能够呼啸而过还能让路人纷纷问“那是什么车啊”才高端嘛。
不过这种有钱人强调逼格的时候还是要注意把握尺度,这个时候辉腾汽车必须出场了。有个老板非常低调地花100多万买了辆辉腾,吃饭的时候向众人炫耀低调的奢华,可是吃完饭回停车场,硬是找不到自己的车,最后找着了,众人说哦原来就是个大众啊。老板一气之下还是去买了辆奔驰600,再也不装逼了。
土豪购房
花上千万买豪宅,说不要就不要了,房子都懒得去领
大额投资人王乐买下其位于东海花园附近的600平方米公寓就是看见媒体上铺天盖地的宣传说那是目前深圳最顶级的豪宅,够贵,“可其实我们对房子并没有很强烈的需求,买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好,结果就弄了个员工食堂。”当然对外宣传时,王乐会称这个本质上是员工食堂的地方为会所“食堂听起来太土了。”
作为最能体现财富价值的不动产之一——— 豪宅是土豪们证明“买得起”这个土豪价值的标配。何谓豪宅?资深豪宅销售LUKE表示最简单的衡量方法是价格,“至少总价千万以上。”这个简单的衡量方法让土豪们很满意,要知道在他们之间有人去衡量一件事物值不值得买的理由只有一个:够贵吗?
不过土豪式买房的准则并不仅仅只有贵那么单一,“豪宅也有自己的标准,如果是公寓,那么必须在作为顶级的市中心,如果是别墅,也必须是有大片花园的独栋别墅。”在接触了上千个资产不菲的客户后,LUKE大概摸索出了土豪买房的基本要求,“他们绝对不会买二手楼,而且房间数应该在5个以上,每个房间都配有独立的卫生间,最最重要的是一定要配置大而明亮的佣人房,最好佣人房的数目也有2个,电梯必须是入户的,而佣人们得乘坐自己的电梯,不能和主人混用。”
最为土豪们青睐的豪宅一定要够特别,比如顶楼的公寓,“在别墅热之后,大部分人还是喜欢住在方便的市区,而那些市中心的顶层公寓就能满足他们的需要,因为这些公寓的面积大多也在400平方米以上,有私人泳池与花园,实现360度环景,一般还会配置屋内电梯。”
在北京和深圳都有豪宅销售经历的他也深刻感受着两地土豪们的价值观差异“北京汇集了全国各地的人,前几年山西煤老板买房子的气势不可挡,现在是内蒙古商人开始出手,在不限购的时候,他们一出手就是买一整个单元楼。”而深圳的土豪们则大部分集中在潮汕地区,“务实、低调。”只是无论哪里的土豪们来看房都不会只有一个人,“风水先生是他们一定要带的,还见过有人带着五台山的大和尚来看风水,有眼力劲的销售立马会了解只要讨好了风水先生,生意就成了。”
区别于普通人买房的精打细算,土豪们对房屋购物有种奇妙的豪爽,“也会有人在交付了20万,甚至70万的订金后突然不想买了,可这些人也懒得讨回订金,直接去看另外一套房,那几十万块等于白送给开发商。”
怕麻烦、要面子是LU K E对于中国式土豪的最深刻印象,“他们会觉得花那么多时间和开发商讨回订金,还不如用这时间赚回那笔钱。”而在从业中最令LU K E惊讶的客户是为女儿买了房子后,居然迟迟不来收楼,“打听了好久才知道那房子是客户给女儿买的婚房,可因为女儿悔婚,让客户倍感丢脸,决定断绝母女关系。”要面子的客户因为房子写的是女儿的名字,同时怕麻烦,索性不要这套价值上千万的公寓了。
不过在一掷千金背后,LU K E见的更多得是土豪们的精明与缺乏安全感,“很多人买了豪宅后,如果不是自住会选择去银行抵押贷款,既有了房子的产权,手中又有大量资金做自己的事。”
而在中国房地产大肆限购时,中国土豪们的买房脚步走向了全世界,最热门地点依旧集中在欧美,而加州湾区及伦敦市中心是土豪们最热衷的买房地点,有美国华人中介kevin表示美国卖家最喜欢中国客户,“他们能一次性付可能多达上千万的房款,而且有的人都懒得来看房。”在湖北做生意的廖峰(化名)最近也在物色伦敦的房产,“英国的房子有永久产权,而且不用交税,最重要的是对着海德公园,据说全世界的顶级富豪都住那一带。”
可在有了可观财富之余,中国土豪的不安全感依旧浓重,“买房是因为钱拿在手里浪费,也不知道可以干什么,买房是最稳固的投资,毕竟钱可能就突然不值钱了。”廖峰在伦敦看房子的同时也积极地打听着移民事宜,“美国税高,加拿大无聊,英国移民时间久。”土豪们在中国挥金如土的同时,也盘算着财富如何在国外保值。
土豪家居
花600万买一个水晶浴缸,因为它有养生功能
《新周刊》对于中国土豪“还是喜欢把钱砸在客人看得见的地方”的说法有些过时了,谁说他们不愿在家里最私密的地方猛“砸”,例如买一个纯天然水晶制作的浴缸,白水晶的名字源于希腊语“Kristallos”,意为“冰”,不食人间烟火的材质,当然价格也超过600万。对于买水晶浴缸这件事,这位神秘买主对大众的震惊“不理解”:买了这个浴缸不过是看中白水晶的矿物力量,这可只是为了很实用的养生目的哦。
这种“实用”的奢侈观还颇为流行,另一位富豪在购买一整套意大利国宝级工艺品时,最中意一个将近20万的水晶玻璃杯,它的周身镶嵌着镀金铜的装饰,而一般市场上相同造型的大多使用亚克力材料代替水晶,因为水晶镶铜工艺难度很大,当听闻多数顾客都用它随意装点小装饰或者鲜花水果时,这位顾客得意地表示自己更愿意用它装家里的遥控器们,“这样家就变得非常整洁了。”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家那么乱了吧?
当然“实用”的说法会有很多例外,比如在达芬奇出售的一个红色边柜,它的纹路是不规则的竖条状,采用的是鳗鱼皮材质,没错,就是你最喜欢的鳗鱼饭里的主角。达芬奇市场推广部主任谢鸿英在介绍它时,是引领记者去下一个的重量级产品的路上恰巧经过,她随后拍了一下这个柜子说:价格不贵,不过鳗鱼皮嘛就是图个新鲜有趣。它的标价牌是20万左右。
当然家具光是“有趣”远不足以吸引奢侈品家居的消费者,它的背后最好有一段故事,比如法国皇帝送给情妇一个大肚柜,它浑身由玳瑁壳小心镶嵌制成,这件家具的原品目前被收藏在丹枫白露宫——— 法国最大的王宫之一,目前作为博物馆使用。而奢侈品根据它制作的复制品在达芬奇已经卖至1665000元“钱对于很多客人只是数字,他们在乎自己购买的家具是否有来历,这样某一天也许在客人面前不经意地讲出来都是件有趣的事。”谢鸿英说,这类的“故事型”珍品还有几件,尤其以权力者送给情妇的礼物最受追捧,看样子大家都知道男人从来都是肯为“爱情”下血本的。
在达芬奇的店里还有一些我们熟悉的品牌的名字,例如阿玛尼、范思哲等,但是很多富豪对此并无太多热情,“说到底这些都快消品”,谢鸿英说“几万元的羽绒或者抱枕,都是相对有一定产量的产品。”很显然有了产量,拥有者的数量也会增多,这可是富豪们不喜欢的。
所以“限量”的才更有市场,不过限量就意味着除了金钱还需要时间,达芬奇的家具的制作周期为“八个月起”,意思是等上几年才能拿到家具也是有的。如果你有钱,很有钱,明天我就要一件可以吗,多少钱都行!那么工作人员只会告诉你:耐心等待“你有钱,别人也有钱啊,全世界的有钱人都在等,谁都得排队。”谢鸿英说。
在富豪们等待的时间里,也许会有一个远在米兰的小作坊中的一位老师傅不慌不忙地打造专属于你的那件家具,意大利品牌baldi有一张将近80万的桌子,整个桌面全部由孔雀石拼成,这种古老的玉料大多数用来做做首饰,但是制作这张桌子工匠们需要找到纹理最相近的大块的孔雀石,再像拼拼图那样拼出整个桌面,而承担桌腿任务的是四个罗马式的铜镀金美妇雕像则需要三种不同的肌理雕像:皮肤磨光到发亮的,头发如发丝般细腻,衣服有磨砂质感。单是其中的“一条桌腿”可能就需要几个月到一年的时间去制作。
谢鸿英发现,越来越多的人有耐心,愿意为手工艺等待。十年中她感到富豪的消费观也在发生变化,从十年前推开大门就狂选金灿灿一大片家具,到现在会很低调地只是在其中夹一件金色家具,尽管客厅还是砸钱的重镇,但是卧室这些客人看不到的地方也毫不逊色,很多品牌的卧室产品销量绝不比客厅少———这就是土豪家居审美观的成长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