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真实的过往，一个铭心的故事，让痛苦埋葬在时间的荒野，让快乐飘荡在记忆的每个角落……

    讲述人：张义民(化名) 男 29岁 单位职员柳州人

    一直记得她很乖

    我和倪一是高中校友。

    我一直记得，读高中时的她很乖。倪一的学习成绩中上，但她从来不吵闹，也很少参加什么比赛和表演。她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别人笑和闹，别人在台上表演，她就拼命鼓掌。

    我的性格偏闹。正因为这样，我注意到了安静的倪一。好几次和同学打闹，不小心被推到倪一的座位边。每次碰到她的手臂，我的心跳都会加速。我对这个安静的女孩越来越着迷。高考前夕，我向她表白了。

    “你真会挑时间。”这是倪一的第一句话，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却很激动。“这年头流行高考结束表白，我担心有人抢在我的前头。”我以为自己的激动会感染到倪一，谁知她一如既往地平静。

    后面的闲聊，有一句没一句。平时能言善道的我，在倪一面前变成了哑巴。“我想大学毕业再谈恋爱，请尊重我。”这是倪一的决定。我知道倪一很乖，这可能是她父母的意思。“你爸妈这样要求你啊？”倪一摇了摇头说：“我是超级不会玩的女孩子，我想读大学的时候先学学怎么玩。”她的话一出口，我差点被呛到。用这个理由拒绝男生的告白，倪一的做法也太另类了。

    “想晓得怎么玩，直接跟我学就得了。”我洋洋自得。我以为，自己的贪玩和闹腾会让倪一勉强接受我这个“老师”兼男朋友。可是，她还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我。碰了一鼻子灰，我怏怏地回家了。

    高考结束，我和倪一只碰过两次面，每次都没能好好聊。大学生活开始后，我们一直没有联系，我连她具体被哪所大学录取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就读的大学在广州，一个可以疯狂玩耍的地方。

    我和倪一的境况正好相反。我读的大学在一个二线城市，大学区正在建设中，离市中心有点远，这些客观条件彻底浇灭了我爱凑热闹的热情。也许因为大学期间交了一个一心奔着考研去的工科女友，我的课外生活平静极了。大学的平静和此前的热闹一对比，我发现自己更喜欢前者。

    一时的热闹是可以的，人还是应该生活在安静的环境里，随时保持平和。这才应该是人的常态。悟出这个道理后，我突然很想念倪一，突然佩服她能一直保持恬淡的心情。辗转要到她的电话，背着女友，我联系了倪一。

    我首先拨打的是倪一大学宿舍的座机。电话响了很久，在我准备挂掉的时候，有人接起了电话。接电话的同学告诉我，倪一去参加联谊派对了，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到宿舍，让我直接打她的手机。想到倪一去参加的是联谊派对，我没有马上拨打她的手机。

    一眨眼，大学四年结束了。

    情侣之间有距离

    女友要读研继续深造，我无心留在那个呆了四年的城市。迷茫之际获悉，倪一已经在广州找到工作。不知哪来的冲动，我竟然买了前往广州的火车票，向南而去。直到下火车的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去广州的目的就是为了倪一。找了家旅馆住下，我翻出手机拨通了倪一的手机号。

    电话那头传来吵闹的音乐声，估计在酒吧。因为是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倪一问了几声“你是谁”。任我怎么告诉她，她就是听不清，索性，她挂掉了电话。我想了想，给她发了短信告诉她我是谁。此后的三个多小时，我一直在等倪一的回复。可是直到凌晨一点钟，也没收到消息。

    我睡到早上6点宾馆附近的早餐叫卖声把我从梦中叫醒。醒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查看短信“欧耶！”倪一回复了我，还说想和我一起吃饭。我查看了一下，那天正好是周日，倪一可能有空。于是，我拨打了她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倪一慵懒的声音。她甜甜地答应我：“晚上见。”

    我一身休闲装前往。倪一一身连衣短裙出场。她走进餐馆的时候，不少男客人偷偷看她。坐下后，我看到了倪一脸上的妆容。上了妆的她好美丽，我的心都要蹦出来了。吃饭全程，倪一还是像读书时一样安静。

    “广州这么闹，你还是一点没变。”倪一皱了皱眉头。“昨夜玩到凌晨三点，太累了，不想多说话。”说完，她往嘴里灌了一杯果汁。看着豪爽兼淑女的倪一，我燃起了表白的冲动。“我来广州是为了你。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我已经做好再被拒绝的准备，毕竟大学四年我和倪一从来没有联系过。

    意外的是，倪一竟然答应了。她说自己已经变成懂得玩的女人，应该能配得上我了。我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也许在她看来，过去的我是贪玩的，可我已经变了。我很想告诉她现在的我是什么样，由于实在太高兴，我决定把这件事往后推一推，未来相处的时间里，有的是机会了解。

    我搬进了倪一租住的一居室，房租有点贵，我主动承担所有的租金，倪一拒绝了。她说自己有能力承担，我们一人付一半租金。“你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准备AA制？”倪一笑着回答：“我只在房租的事情上计较。要是你找到工作挣得多多的钱，我是不会反对你全部拿给我花。”

    就这样，我和倪一的同居生活开始了。为了找工作，我每天都和倪一一起早起。问题是，我每天都会早早地回家，倪一却不一样。同居的最初一个月里，她只有三天是准时回家的，有半个月的时间凌晨才到家。心疼之余，我开始对倪一丰富紧凑的夜生活有点不悦。我把不悦说了出来。

    享受宁静的日子

    倪一的回答很平静。“广州人就是这样生活的，想在一个城市扎根，就要融入这个城市的夜文化。”我觉得她的理由很牵强。“你每天晚归，不就是出去吃饭或者去泡吧，就做这两件事，不腻吗？”

    倪一没有理睬我，继续卸她的妆。说这话时，我已经找到工作。虽然新工作很忙，同事之间的应酬也不少，但我至少每个月有十几天是早回家的。我觉得自己能够做到不晚归，倪一为什么做不到。

    这次争吵以倪一倒头睡觉作为结束。第二天起床，看到她躺在我的身旁，清纯的脸庞像极了婴儿，所有的不悦烟消云散。恋爱一年里，我就是靠着这些美好的瞬间来冲淡争吵带来的不悦。虽然越来越察觉到我们在生活理念上的差异，我还是没有勇气跨出和倪一摊牌或是分手的一步。

    2010年8月，我们刚过完恋爱一周年纪念日，倪一晚归的毛病又犯了。那晚，凌晨两点她才回到家，一进卧室就倒在床上。我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

    若是以前，倪一一定要卸了妆才睡觉。可是这次，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猜她肯定喝多了。我接来一盆热水，尽自己的能力把倪一脸上的妆洗干净，还把她的假睫毛也摘了。为了让她舒服些，我用毛巾沾了温水，然后折好，接着敷在她的脸上。倪直说“好舒服。”我刚要把水端去倒，她突然起身拉着我，在我的脸上亲了又亲，嘴里迷糊地说着：“谁说除了老公以外的男人不能亲！”听着她的喃喃自语，我的心有点凉。倒完水回到房间，我蹲在床头仔细地看倪一。

    夜已深，我一点睡意也没有。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我突然觉得她好陌生。四年大学在我们之间隔了一条河，我自信能够趟河而过，可是现实告诉我，我和倪一之间何止一条河的距离。我不熟悉倪一的朋友，她也极少参加我的朋友聚会。我喜欢夜晚的宁静，她却要从宁静处奔向喧闹。

    倪一已经不是高中三年那个安静的女生。意识到这点后，我向倪一提出分手，然后离开广州。倪一很坚持，她说自己一定要在广州扎根，不能让人瞧不起她。谁知世事难遂人愿。广州的高生活成本还是让倪一选择了逃离。2012年，她也离开了广州。不同的是，她去了南宁，没回柳州。

    南宁和柳州，距离很近。偶尔听在南宁上班的朋友提起倪一，言语间满是惊诧，他们谁也想不到，当年安静的倪一已经变成常年泡吧的女人。每每此时，我只有淡淡一笑。世事难料，更何况是人。我们没有权利指责别人选择的生活方式，我只想守着心灵的净土，享受宁静的恬淡。(文中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