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外就医——这曾是江苏省南京市浦口监狱犯人李永的期待。他从2013年起将近1年内,分6次给了狱警444.7万元。大多时候,狱警都提供自己的手机给李永,让转账指令从狱中传递给李永家属。
这名叫崔振刚的狱警曾主动承诺帮李永办理保外就医。李永起初转账的“运作经费”只有5万元,但后来,崔振刚多次以做生意、运作保外就医的名义向李永借钱,少则十几万元,多则300万元,甚至有时绕过李永直接向其家属借钱。
借款越来越多,保外就医却迟迟未果。2014年7月,李永家属举报狱警,狱警被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以下简称“南京中院”)判受贿罪,获刑入狱。作为举报人,本以为是受骗者的李永及家属也失去了自由——他们被南京市浦口区人民法院一审判决犯有行贿罪,分别获刑6年、4年。
李永及其家属不服一审判决,向南京中院上诉。近日,南京中院即将二审开庭审理此案。
狱警许诺帮操作保外就医
2008年12月,李永因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非法拘禁等7项罪名,获刑19年。李永先在镇江的监狱服刑,后转入南京浦口监狱21监区1分监区。
崔振刚是同监区2分监区的管教民警。2013年年初,他通过一名犯人与李永熟悉起来。崔振刚供述称,当年2月,自己主动向李永表示,有亲戚在江苏省司法部门工作,提出能为他操作保外就医。
对罪犯来说,一旦获得保外就医的资格,罪犯可离开监狱治病,比在监狱服刑自由许多。而管教民警值班时对整个监区都有管理职责,在保外就医的审批程序上,每个民警都要在会议上发言表态。不过,崔振刚没有审批职权。
李永担心:自己是涉黑犯罪,刑期长,应该不好办保外就医。“运作”还是开始了。一天,李永的妻子高銮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内容是李永在监狱的照片。高銮在后来接受询问时回忆,对方随即打来电话,说李永要与她通话,“李永说,这是崔警官的号码,他对我挺关照的,下次你来南京的时候带点礼品给崔警官”。
按规定,民警不得将手机带入监区,更不允许交给犯人使用。
2月底,高銮到浦口监狱探监。崔振刚的供述显示,当时,他请高銮在监狱门口饭店吃饭,并向她表示想为李永操作保外就医。
此前,李永多次在被探视时提及他血压高,同时后脑勺长期疼痛。
过了一个月,崔振刚对李永说,他已在为保外就医的事情找关系,请人吃饭、花钱。李永便用崔振刚的手机联系高銮,让她给崔振刚送钱。
南京中院在判决崔振刚案时认定,2013年3月,在崔振刚的暗示下,李永通过高銮给崔送了5万元。崔在庭审时坦言,他对李永说了假话,实际上,自己那时没在外面请人吃饭、给人送礼。
多次向犯人及家属借钱
李永没有想到,5万元只是“运作成本”的开始,此后,崔振刚多次向他借钱。
判决认定的崔振刚供述显示,2013年4月,崔振刚向李永提出,他在老家泗洪与朋友合伙做黄沙生意,急需用钱,向李永借了20万元。
在接受检察院询问时,崔振刚坦言,向李永借钱的原因之一,是自己答应帮李永办理保外就医,李永也指望他能帮忙办理。
李永再次用崔振刚的手机联系高銮,让高銮给崔振刚转账20万元,且没有打借条。随后,崔振刚将这笔钱转给朋友,用于经营洪泽湖采沙生意。
5月,崔振刚又收到了李永通过高銮姐姐给的100万元。崔供述,这笔钱,他一部分借款给了别人,一部分用于支付柴油款、归还个人欠款等。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注意到,对于100万元的由头,李永一直坚称是崔振刚以做生意为由向自己借的;崔振刚则在被询问、讯问时,先承认是自己因在老家投资而向李永借款,后改口说是李永主动提出给他100万元。
更大的一笔金额发生在2013年9月。那时,崔振刚称要参加洪泽湖挖沙竞标,向李永提出借款300万元。李永同意,又用崔振刚的手机联系高銮,让她准备好钱等自己通知。
此后,崔振刚直接联系了高銮。考虑到300万元不是小数目,这一次,高銮让崔打了一张借条。
在李永看来,崔拿走300万元却未先和他打招呼,这非常不合适。判决认定,到了11月,崔再次事先没问过李永,直接向高銮借了15万元而没打借条,用于个人还债。
同样的事情在2014年1月再次发生。崔振刚供述说,他直接打电话给高銮,称操作保外就医要见大领导,提出借30万元。高銮两天后向崔转账25万元,过了快1个月,崔振刚还了20.3万元。
近1年内,李永及高銮分6次给了崔振刚444.7万元。
保外就医运作失败
原以为2014年春节就可以回家的李永没想到,保外就医“运作”得并不顺利。
按照崔振刚接受调查时的说法,2013年八九月间,他拜访了在江苏省司法部门工作的亲戚,希望能找关系帮忙办保外就医。可是,亲戚“把我狠狠地训了一顿,让我要有法律意识,不要做违法的事情”。
崔振刚开始打起让李永装病的主意。他在自述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