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没上过幼儿园，不知道自己的年纪，但很会玩“捉迷藏”——把商场柜台里的包偷出来，这样就有糖吃，否则要挨打。

    “阿姨，像你这样的手机我们是不要的，我们要的是苹果手机。”文文看着检察官的手机说。经过测试，文文的心智大概只有4到5岁，但从身高体重来看，她应该有六七岁了。据检察院透露，文文来自湖南一个超生家庭，她是被父母“借”给湖南老乡去偷东西的。

    12月29日，澎湃新闻 记者从上海青浦区人民检察院获悉，组织文文等孩子实施偷盗行为的湖南女子张秀和张丽，日前被该检察院以组织未成年人进行违反治安管理活动罪提起公诉。此外，检察官正在为剥夺不合格家长的监护权做准备工作。

    监控：小男孩40秒完成偷盗

    据检察院介绍，4月28日，张秀和张丽进入上海青浦区重固镇的一家化妆品专卖店，店里有两名店员。

    张秀指了一种价格比较贵的口红，提出试一试口红颜色，但她不在自己手上试，而是要求在一名店员的手背上试颜色。试了一种之后，张秀似乎不太满意，嫌颜色有点淡，想要一种颜色艳一点的，店员继续为她忙活。另一名店员也没有闲着，她被张丽指挥得团团转，一会看面膜，一会看睫毛膏。

    两名店员只顾忙着招呼，没有注意到和张秀和张丽一起来的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进店之后，表现得非常警惕，视线一直盯着两名店员的方向，发现没人注意他之后，立刻猫着腰窜到收银台里面。

    他进入到收银台后，猫着腰四处查看，很快便锁定了放在柜子上的一只红色手提包。打开手提包之后，翻出一只鼓囊囊的皮夹，迅速塞到自己怀里，然后拉上手提包的拉链，将包放在椅子后面。做完这一切之后，便迅速离开收银台，借着货架，避开营业员的视线，闪身出了店门。根据监控记录，小男孩在收银台内逗留的过程只有40秒左右。

    没过多久，张秀和张丽也相继离开。这家化妆品专卖店的店员在为其他客人结账时，才发现近8000元的营业款已不翼而飞。

    检察院表示，距离这家化妆品专卖店不足一百米，一家花店内也遭遇了盗窃。行为人除了原来的那两名妇女，又多了一个人，而着手实施盗窃的孩子又换成了一个小女孩。

    侦查机关从监控中发现，几个案发现场，犯罪团伙中的成年人基本没有变化，而实施盗窃的孩子却有所不同。先后出现过三个不同的孩子，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甚至更小。组织他们实施盗窃的成年人共四名妇女，其中两人怀有身孕。

    孩子：从没上过学，完成任务可获几粒糖

    这三个孩子和四名妇女是什么关系？

    检察官见到了监控视频中实施盗窃的小女孩，她叫文文。文文说，她跟着四个阿姨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白天，阿姨会带着她玩“捉迷藏”的游戏：

    她和阿姨一起去商场或商店，看到柜台里没人的时候，她悄悄把柜台里的包包拿出来交给阿姨。阿姨告诉她，一定要动作快，手脚灵敏，不能被别人看到，看到后回家就要挨打。

    “阿姨，像你这样的手机我们是不要的，我们要的是苹果手机。”文文看着检察官手中的手机说。她说，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捉迷藏”的游戏，如果很好地完成阿姨布置的任务，阿姨就会奖赏她几粒糖。

    案发后，由于暂时找不到文文的父母，司法机关只能将她放在一所寄读学校中。对她来说，眼前的这一切都非常新奇。文文说，她没有上过幼儿园，也没有上过小学。

    她不知道自己确切的岁数，更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检察官邀请了心理老师为她做学龄前儿童认知能力测试，发现文文心智大概只有4到5岁左右，但从身高体重来看，她应该有六七岁。

    调查：超生家庭出借孩子年酬约五万元

    为了调查案件的真实情况，检察官专门出差到犯罪嫌疑人张秀的老家，那也是文文的老家——湖南省某县进行调查。

    当地一名计生干部透露，文文的母亲今年30岁，已生了6个孩子。好长一段时间，他们全家都没有回过老家。

    据当地人介绍，当地有一种“外流盗窃”现象，即一部分超生家庭的亲身父母，将孩子出借给他人去实施偷盗行为，按天计酬约一两百块钱的样子，如果按年计算的话，年酬在五万元左右，基本上已经形成一个产业链。检察官在该地也看到了政府为打击外流盗窃现象张贴的标语。

    近日，检察官来到该县发现严厉打击外流盗窃行为的标语。检察院供图

    后来调查得知，张秀和张丽等四人盗窃团伙带着的三个孩子，除了文文，还有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其中的小女孩，因为偷盗不够熟练，被退还给了孩子的亲生父母，而小男孩则因为偷盗娴熟，亲生父母要价高于市场行情，也被退回。

    青浦区检察院审查后认为，犯罪嫌疑人张秀和张丽多次组织多名儿童在上海青浦、嘉定、松江等地进行盗窃，其行为已经构成组织未成年人进行违反治安管理活动罪。

    该罪是刑法修正案（七）新增的罪名，指组织未成年人进行盗窃、诈骗、抢夺、敲诈勒索等违反治安管理活动的行为。根据刑法相关规定，犯该罪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本案中，已经有确凿证据的，组织未成年人实施盗窃10起，系流窜作案，属于情节严重。

    青浦区检察院检察官认为，从本案来看，文文的监护人有利用小孩实施盗窃的作案嫌疑。检察机关认为，文文的父母不适宜再作为她的监护人。根据法律规定，司法机关可以督促有关部门剥夺文文父母的监护权，为文文找到适合其生活和成长的环境。

    检察官正在为剥夺不合格家长的监护权做准备工作。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