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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振宁莫言面对面:科学是发现 文学是发明

来源:新华网-- 2013-05-16 13:57:27 字号:TT

科学与文学的对话

5月15日,著名科学家、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杨振宁(左)与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在北京大学展开了一场名为“科学与文学的对话”。(来源:中国广播网)

  诺贝尔奖颁奖典礼的传统音乐——莫扎特《D大调进行曲》响起,拉开了一场以“科学和文学”为主题的对话序幕。

  5月15日,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杨振宁、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与北大讲席教授范曾亮相北京大学,为青年学子们面对面交流。

  讲台上,莫言和杨振宁各坐在一把椅子,中间坐着主持人范曾,三位大师加起来227岁,比在座许多学生岁数的10倍还要多。在这场科学与文学的对话中,大师们的人生感悟充满了智慧和光华。

  “科学是发现,而文学是发明”

  谈到科学与文学的风格,范曾这样提问:“杨振宁先生曾说过,科学家从来都不能发明,他只是在不断发现。我想问莫言兄,您是在发明创造,还是有另一种途径?”

  莫言回答:“文学创作与科学研究,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最大的不同是文学针对的多是人和人类的情感,而科学则侧重研究自然界已经存在的事物和物质原理。严格地说,作家的创作也不是无中生有,很多作品都是经过现实人物想象加工的综合,但又不能和某个人‘对上号’,这是文学更自由的地方。”

  杨振宁说,科学家的研究风格,虽然也是“想”,但不是幻想。“科学是发现已存在的事物,而非发明,所以说科学是一个猜想的学问;而文学发明的成分更多,有幻想的文学,没有幻想的科学。但两者都需要‘妙悟’和‘想象力’”

  在杨振宁看来,科学与文学无对立之处,传统文化和中国文学对他的影响非常大。“之所以选择科学,是喜欢科学的简洁之美。”

  谈到未来的写作之路,莫言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奖项,可以推动一个国家、一个时代的文学之路滚滚向前。”在他看来,要想写出好的作品,首先就应该把“奖”忘掉。

  一位山东籍学生提到:“自从莫言先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许多人把他的家乡山东高密当成了旅游胜地,许多人到了那要摸一下砖,挖一个萝卜,为的是沾沾大师的‘仙气’。”

  莫言说:“在我得奖之后,许多人有‘造神’的想法。对此,我一方面表示理解,另一方面我也想说,请大家真的不要把我莫言神化,更不要把我想成什么‘文曲星’。”

  “真情妙悟铸文章”

  杨振宁和莫言所走的人生之路不同,一个走进了科学殿堂,一个选择了文学之路。殊途同归,二人都走上了诺奖领奖台,只是中间时隔55年。

  杨振宁给青年学子们讲了这样一个故事:9年前,范曾先生画了一幅大画送给南开大学数学研究所。画的是杨振宁和陈省身先生之间的对话,其中有一句题诗是“真情妙悟铸文章”。

  “科学研究必须是这样的过程,”杨振宁说,“‘真情’是指的你有兴趣,才会努力;经历过艰辛过程取得进展,就是妙悟;有了妙悟后,才会有最终结果——铸文章。我想问问莫言,文学也是一样的吗?”

  莫言说,“那更加恰当了,因为是‘铸文章’嘛。”

  范曾说,他曾问过陈省身先生:“您是伟大数学家,您的学问我一点儿也不懂,为什么别人说你好,好在什么地方?”

  “陈省身先生说,我做得简练,所以漂亮。我想解答一个数学问题,用很繁琐的方法得到结论,肯定不如用简洁的方法得到同样结论。可谈到小说创作,光简洁也是不行的,要丰富和绚烂。有人说莫言的小说太长,我觉得不长,最长的《丰乳肥臀》也有不尽之意。光是简洁漂亮,可能不是小说家的使命。”范曾说。

  莫言认为,文学创作的“妙悟”在于灵感。“灵感突然来了,难以解决的事情就解决了。”

  莫言讲述了这样一个过程,他在创作《生死疲劳》时,因为小说结构遇到了问题,无法写下去。“有一次,我在承德一座庙的壁画上看到佛教里六道轮回的情景,我突然‘妙悟’了。于是六道轮回就成了小说的结构。”

  “100多年间,科学的进步非常快,以致于我一直想这样一个问题:假如把‘爱迪生’请回来在21世纪的今天呆上一周,哪样东西会让他感到最不可思议?” 91岁的杨振宁问出这个问题时,全场爆笑。

  “手机,我觉得是手机。”莫言回答。

  无论是科学还是文学,“中国梦”终会实现

  杨振宁和莫言都认同一个观点,科学和文学都是观察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窗口,科学家和文学家也都在通过他们的民族性影响世界。

  “我感觉,一个中国物理学家与一个外国物理学家会表现出不同的倾向和性格,比如一个中国物理学家喜欢的方向,跟一个德国物理学家喜欢的方向是不一样的,他们本身的‘民族性’与中国的文化传统有密切关系。”杨振宁说。

  莫言对这一说法非常认可,“在文学中,民族性就是国民性,正如《易经》所树立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前者讲的是民族的进取精神,后者讲的是包容,这都是民族性的体现。”

  最后,范曾先生让两位大师说说自己的“中国梦”。

  杨振宁沉默许久,说:“我觉得这不能用一两句话讲。中国民族有着一百多年被欺负的历史,我父亲和我这一辈子,‘被欺负’是灵魂深处的感受。原因大家知道,是中国没有发展近代科学。所以获得诺贝尔奖成了全民族的期待,这是很自然的。”

  “我想,大概是最近这几十年,中国的发展给了整个中华民族一个新的前途,也就产生了‘中国梦’。‘中国梦’是会实现的。我在国内有十多年了,我知道有数不清有能力、有决心的年轻人。当然,中国要在几十年内追上西方几百年发展的成果,问题不可避免。但是种种方面也证明,我们可以克服很多问题。对于中国梦的实现,我非常乐观。”

  莫言则这样回答:“到天上去。”

  “最近我在网上看见一条消息,美国的一家公司在征集第一批移民火星的志愿者,中国人报名最多,我想这也表达了中国人的梦想。”莫言说。

  最后,莫言引用了王蒙的小说名“青春万岁”寄语年轻学子,杨振宁说的是“自强不息”,范曾则以“诚外无物”表达了人生态度。(姜春媛)

  “妙语”摘编

  其实,我并不相信科学可以了解世界一切稀奇古怪的现象,有限的神经元想了解世界上无限的现象是几乎不可能的。——杨振宁说。

  有人说我会倒背《新华字典》,这是谣言,我在读完五年级被学校开除后,在家没书看就翻阅了《新华字典》,学会了许多生僻字,但‘倒背’则太夸张了,会的汉字也就500多个。——莫言

  一般讲起来,尤其是数学和理论物理,二三十岁的人势不可挡。爱因斯坦二十六岁的时候一年中写了六篇文章,其中三篇绝对是世界级的。有些科学的领域特别适合年轻人走进去。为什么?有一个说法是年轻人知识面不够广,要解决具体问题的时只专注在这个上面。到年纪大了以后,学的东西多,面就广了,有一个很大的坏处,就是顾虑也多了。——杨振宁

  有人问过我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我获了(诺贝尔文学)奖还这么低调?我回答说,我如果获得的是诺贝尔物理学奖,你看我还低调不?文学和自然科学是不一样的,自然科学是绝对的真理,而文学每个人的理解是不一样的。——莫言

  我曾自学过一点数学,仅能不太正确地解一元二次方程。——莫言

  如果问一个数学家或者物理学家,你所做的重要工作,里面的“妙悟”能不能讲出来?通常都能讲出来。但是如果问一个文学家,最重要的工作是不是中间有一个顿悟的时光?我想没有。——杨振宁

  在我获奖之前,诺贝尔文学奖在中国都是个争议话题,每年这个奖项颁奖之时,我总能接到无数的电话,让我深受困扰。但当我获奖之后,我发现了一个新问题,我成了众人研究的对象,似乎每个人都拿着一把手术刀等着“解剖”我,所以干脆不把自己当人了!——莫言

  其实,科学与宗教是息息相关的,两者也并不矛盾,现在的情况是科学的范畴在不断扩大,科学扩充了一点范围,宗教就退后了一点,但我个人认为,科学依然是有限的,宗教是无限的。——杨振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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