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聘任制公务员面试现场,考生面对考官压力重重。(资料片)

    浙江义乌30万年薪招录聘任制公务员，青岛首批聘任制公务员瞄向“精英”群体……近期，各地相继推行聘任制公务员，相较于传统公务员招考，严苛的条件使得通过聘任制公务员招考的人寥寥可数。

    聘任制公务员正在承担解决公务员能进不能出、透明招考以及约束公务员特权的重任，被寄望于“试水”公务员改革，畅通公务员退出机制。至少，它能让岗位活起来，让公务员随时处在奔跑状态。

    本报深度记者 寇润涛

    “严苛条件更像是招聘高管”

    在德国读完研究生回国后，邵筱林去了湖南一家企业工作，由于母亲年迈多病，他一直想找合适的机会回山东老家工作。

    5月5日刚一上班，他就被互联网上的一条新闻吸引了：青岛公开招聘聘任制公务员的体检名单中，有两个职位出现空缺，其中一个是青岛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中德项目合作高级专员。

    原本在青岛聘任制公务员资格审核通过人员名单中，邵筱林关注的这个职位只有黄文君一个人选。

    根据青岛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公布的信息，黄文君在面试中得到50.6分，低于60分的面试成绩，未能进入体检考察。

    其实，早在3月6日，在青岛当公务员的同学曾打电话给邵筱林，他听得出同学的兴奋：“快点报名！这次招聘的是高端公务员，收入肯定不错，而且报名条件严苛，竞争压力小。”

    挂了电话，邵筱林上网查询2014年青岛聘任制公务员职位表。聘任条件着实吓了他一跳：研究生及以上学历，德语专业八级证书，在德国本土企业、德国驻华大型企业、驻德中资机构或其他国内外大型企业从事涉德业务3年以上工作经历……

    不仅这个职位，其他职位均要求报名者必须是研究生或博士生学历，且在相关专业领域至少工作3年时间，有的甚至要求有8年的专业工作经验。

    “这是在招聘公务员么？”邵筱林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公务员招考，“这些严苛的条件更像是招聘企业高管。”

    因为没有德语专业八级证书，邵筱林没有报名。

    正是因为严苛的聘任条件，青岛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石油化工产业安全监管高级主管职位和青岛城乡建设委员会城乡建设管理法律高级主管职位因无人通过资格审核，最终取消。

    人才紧缺

    青岛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的工作人员近日接受齐鲁晚报记者采访时介绍，此次招聘的聘任制公务员职位专业性较强，都是相关领域的较高层次人才。

    由于中德项目合作高级专员这个职位没有招聘到合适的人选，青岛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相关负责人感到非常可惜，对他们来说，“求贤若渴”一点也不夸张。

    2010年7月，中德签订协议在青岛经济技术开发区建立中德生态园，全面引进德国绿色建筑、生态环保可持续发展的理念。

    有合作就需要交流，德语作为非通用语言，政府工作人员的翻译水平直接影响到双方的工作开展。今年2月，为了提高非通用语言的翻译水平，山东省外事翻译中心举办了“德语翻译名家讲坛”，青岛经济技术开发区中德生态园区管委会副主任沈雷分别就翻译技巧和经验、译员行为规范、中德交往情况等内容授课。

    “单靠政府内部培训，人才来得太慢，跟不上工作发展的要求。”青岛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相关负责人明白，必须靠人才“引进来”的路子，聘任制公务员给他们提供了这条路。

    就在青岛聘任制公务员进入体检阶段时，义乌30万年薪招聘的公务员即将上岗，舆论争议颇大。

    5月1日，作为浙江首批聘任制公务员，义乌5名拟聘人员结束了7天的公示期，其中有两个博士、一个海归硕士，一人曾挂职副县长，还有一个本科生。

    拟任义乌交通局港务管理主管的李金龙，是上海交通大学的博士，曾在青岛港务集团工作，后来作为人才引进到江苏海门东灶港口建设公司，一直从事港口物流工作，是一名高级工程师。

    2013年底，浙江正式发布聘任制公务员公告，作为试点地区，义乌公安局、交通运输局、物流办、商务局、规划局面向全国招聘技术主管，开出税后年薪30万、最高60万的待遇。

    谈及高薪，李金龙接受中央媒体采访时坦承：“虽不能说没有吸引力，但不能说就是这个原因。”

    其实，李金龙之前在企业的收入并不比30万低，他考虑的是有一个做事的平台：“义乌确确实实要搞国际陆港业务，相对来说比较有挑战性，但熟悉这一块业务的人比较少，我对这一块比较了解。”

    通过竞争让岗位活起来

    从青岛和义乌两地招聘的聘任制公务员简历来看，用“高、精、尖”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并不为过。

    高薪招聘来的公务员与传统公务员有何不同？用义乌市委组织部副部长蔡祝贤的话来说，“对他们的要求比较高。”

    “要求高”对已经在聘任制公务员岗位上工作两年的刘文宣来说深有感触。

    43岁的刘文宣拥有注册规划师资质，通过2012年达州宣汉县试点招聘四川首批聘任制公务员，成为当地县住建局总规划师。

    年薪达到12万元，还有5万元奖金……刘文宣如今的收入比县长还高。高收入也带来压力，“领导期望高，同事都盯着。”刘文宣说，有时候为了拿出一个方案，得加班至凌晨两三点。

    压力大源于严格的聘任制公务员考核。根据各试点地区出台的聘任制公务员考核规定，聘任制公务员占用行政编制，但没有行政级别，5年聘期内要接受为期6个月的试用期考核以及季度、半年度、年终考核。各单位会下达具体的考核目标，年度考核不称职或连续2年为基本称职，会被辞退。5年聘任期满后也可能不再续聘。

    同为宣汉县聘任制公务员的张文茜很关心自己在公务员队伍中是否有上升空间。在县档案局工作的张文茜属于辅助性岗位，当地人社局曾明确告知“不可以”。

    宣汉县委组织部的黄橹洁认为，试点聘任制公务员，就是要做到“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通过竞争让岗位活起来，让大家随时处在奔跑状态。“有些人问，聘任制公务员干得好能不能让他们转成委任制公务员，我觉得如果这样做就是在‘开倒车’。”

    聘任制公务员在合同期内不能晋升，这在最早探索聘任制公务员模式的深圳也有规定。

    25岁的李俊通过聘任制公务员招考，成了深圳行政执法系统中最基层的一名执法员。在深圳，执法员设7个职级，职级设置不受机构规格限制，各职级间无上下级关系，保证各层次的执法员有均等发展机会。

    “只要干得好，在连续5个年度考核中至少有一个优秀，我就可以在职级上一直往上走。”

    畅通公务员退出机制

    备受关注的聘任制公务员，在各地推行的力度正在扩大。

    2006年实施的公务员法中明确规定，聘任制公务员制度是我国公务员制度改革的重要方面。

    国家行政学院公共管理教研部教授刘旭涛分析认为，从我国的情况来看，政府工作性质的变化导致聘任制公务员大量出现。比如，有些政府工作是项目制，工作有一定的周期性，聘任制公务员就适合这种临时性工作岗位。

    “聘任制的一大优势是有助于解决公务员能进不能出的问题。”刘旭涛说，聘任制受聘任合同约束，可以根据工作的变化灵活调整人员配置，与企业等其他组织的用人制度接轨，使用也较为透明，有利于约束公务员的“特权”。

    随着公务员法的实施，聘任制公务员制度得到了确立。该法第十六章规定：机关根据工作需要，经省级以上公务员主管部门批准，可以对专业性较强的职位和辅助性职位实行聘任制。

    相关资料显示，2006年公务员法实施后，5年内全国辞退公务员4778名，与其他行业相比少之又少。

    “公务员职业之所以被称为‘铁饭碗’,原因在于只进不出。”北京师范大学政府管理学院副教授沈友军说，推行公务员聘任制，实行合同管理，这是畅通公务员退出机制的根本解决方案。人员退出必然涉及其生存保障问题，只有把养老、医疗、失业等基本保障解决好，才能激活人员的顺畅流动。

    国家行政学院公共管理教研部教授竹立家认为，“聘任制的后续发展，与我国公务员分类管理改革、养老金并轨制改革息息相关。”

    目前，深圳针对聘任制公务员推出了政府年金制度，由财政划拨年金作为社会养老保险的补充，养老金“双轨制”以后将逐步变成“单轨制”。深圳的改革模式尚未在其他试点地区推开。

    人社部相关负责人曾在全国两会上两度表态：深圳经验在全国能不能推行，是深圳试点需要进一步回答的问题。

    不可否认的是，聘任制公务员各项机制还有待于细化。

    就目前的试点过程来看，黄橹洁认为，聘任制公务员更适合专业技术性较强的高层次岗位，辅助性岗位的价值体现不是很明显。

    这种观点与国家行政学院教授汪玉凯不谋而合，汪玉凯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说：“我看好的还是高端的、专业性比较强的、确实能够发挥作用的，在这个方面我觉得它是非常有前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