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缺钱,我对二十万感兴趣,请楼主组织人扒我,然后帮我讨要二十万!”看到网上一则假冒凤凰卫视主持人梁文道名义发起的“二十万悬赏清官”帖,他带着些许揶揄,在以“检察官何文凯”实名认证的个人微博里,噼里啪啦敲下这段话。
点击,发送。结果,短短几个小时,阅读量就达到了百万,评论量近两千,他自己也因此上升为了“网络舆情”,还被贴上“官员求人肉”的标签。一连几天,他每天接好几家媒体的电话。
看到网上“求求你,人肉我”的大标题,他的好几个朋友默默为他捏一把冷汗,毕竟,在反腐力度强硬的当下,这种高调宣布自己清廉的举动,无异于引火烧身。
这仿佛是一场战斗,对手是千千万万个手持高倍放大镜、立誓要把他审视个清楚的网民。他毫不示弱。讨伐之声最盛时,他干脆把自己的财产状况公布到网上:名下两套房产,一套集资建房,一套商品房,均在防城港巿。月收入5872元。爱人在三甲医院工作。有家庭轿车一辆。这条微博在当天晚些时候被他置顶,省得反复回答同样的质问:你说自己清廉,敢公布财产吗?
“我从来没有要标榜自己是个多么清廉的官。我在微博上已经反复说明了,应战的初衷就是扫除谣言。”坐在18平方米的办公室里,48岁的何文凯头发有些稀疏,立在桌前的名牌上记录着他的身份:防城港市人民检察院党组副书记、副检察长。
在同事眼里,他“真性情”,待人处事温和有分寸。相比之下,他在微博上的言论却没什么分寸感,“尺度很大”。
他痛批官样文章言不由衷,“撒谎不脸红”:“对工作,群众满意度达60%,这可能是真的,满意度超过90%,基本上是假的,要么数据是假的,要么群众是假的”;他调侃自己对新闻联播、道德模范不感冒,却被动画片“大头儿子小头爸爸”感动哭,是“节操变了的叛徒”;他还直言不讳地指出,检察工作的政治性大于业务性,他们这帮人,既成不了专家,也当不了政治家。
一位从事媒体行业的大学同学看了他的微博,被“惊出一身冷汗”,劝他再也不要写,“实在憋不住,给你留块版面,写写普法专栏”。他的妻子也时常劝他,不如只做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工作,制度的问题,自然有上面的人解决。
他却控制不住,用何文凯自己的话说,官场的行事准则和内心的真实想法,常常使他陷入一种战斗般的拉扯和纠结,微博算是一个出口。
现实中,这种“战斗”的精神,也时不时地在他身上闪现。
他曾正面顶撞为某个当事人充当说客的市领导:“我保他,我自己就犯了滥用职权罪,你能保我吗?”
那位领导当时虽然没说什么,但何文凯懂得,在官场上,他的拒绝会被理解为更深一层的含义,“意味着你已经不在他的‘战壕’里了”。
“不规范的权力就像一个魔爪。”他说,“随时随地可以伸向你的领域,对你正常的执法行为进行干预。这是最让人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