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大以来落马高官，一半以上和开发商有牵连

    【特别报道】高官落马，地产商成标配？

    2008年到2013年底全国土地出让收入将近15000000000000元（15万亿元）

    据《中国经济周刊》不完全统计，自十八大以来，截至今年10月28日，共有53名省部级以上官员被查处，其中，据法院判决和媒体报道，有30名与开发商有牵连，占比高达60%。

    中共中央政治局原委员、重庆市委原书记薄熙来，与地产商大连实德集团董事长徐明有较大牵连；

    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原常委、统战部原部长王素毅，曾接受多名地产商的贿赂，为多个地产项目提高容积率、通过审批提供帮助；

    广西壮族自治区原政协副主席李达球利用职务便利，为17个单位和个人在工程承揽、项目开发等事宜上提供帮助，收受贿赂1095万余元；

    ……

    除了这些已经宣判的高官牵涉到地产商，据媒体报道，一些被查处的高官，其落马背后也隐藏着或多或少的开发商：山西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金道铭，涉嫌通过他人涉足房地产套利；中科协原党组书记、太原市委原书记申维辰落马，和太原的地产乱象有直接关系；江西省委原主要领导的妻子，曾被当地官员实名举报：插手土地拍卖，致国有资产流失近10亿……

    除了省部级及以上的高官，一些厅级、处级干部的落马，同样也牵涉到众多的地产商。

    如据媒体报道，广州市原副市长、增城市委原书记曹鉴燎利用职权，与开发商“利益共享”；今年7月与开发商一起失踪、10月被抓获的洛阳市原副市长郭宜品，与房地产商关系亲密，担任伊川县委书记时期，多个地产商拿地手续存在问题……

    排名前20的大开发商罕见涉腐

    不过，《中国经济周刊》梳理发现，牵涉到落马高官的开发商，相对而言都是中小型开发商，大型知名的房地产企业并不多见，且以非上市公司居多，上市公司较少见。

    对此，上海易居房地产研究院研究员严跃进表示，相比2013年内地市场销售额排名前20的大型房企，中小型开发商显然更容易控制，而且名气不大，用来充当白手套可谓神不知鬼不觉，更加安全，所以一些高官更愿意用这些小公司，作为获利的工具。

    相对而言，发轫于广东中山、在香港上市的大型房企雅居乐是一个例外。2013年，雅居乐销售额为374亿元，在内地房地产企业中排名第18位。今年10月7日，雅居乐刚刚发完“严正声明”，称其与某“大老虎”并无瓜葛；三天后即发公告称，董事会主席被监视居住；随后，又发布公告称，公司另一高管接受中纪委协助调查。

    记者通过查询上市公司公告和部分大型房企官方网站，发现这也是2013年销售榜前20位的大型房企中，首个明确提到高管被采取监视居住措施。

    这是否意味着其他大型开发商，并不存在违规行为或者与腐败官员没有牵连？

    据媒体报道，在十八大后落马的四川某副部级官员案件中，某地产领军企业就牵涉其中。此外，记者了解到，这家大型房企还涉及一些土地拆迁纠纷、延迟开工、分期缓慢开发变相囤地等。

    一家销售额排在前20位的大型房企相关负责人，曾给记者讲过一个低价拿地的故事：这家房企2010年左右曾在某地以近乎底价的价格拿过一块土地。当年房价地价正处于飞涨之中，业界预计这块地的市场价值在15亿～20亿元，但最终通过公开招拍挂，这家房企以10亿元的底价夺得这块地。但这种明显的反常现象，并未有相关部门过问。

    严跃进表示，在目前房地产开发的环境下，腐败的现象其实普遍存在于各个环节。如果从中国房地产整个市场格局看，全国销售排行较前的房企，很多都在运用各类非市场优势来谋求市场份额的扩展、规避监管。

    严跃进还认为，大型房地产企业的违规及与腐败官员的关联，之所以不能被发现，还有一个原因：部分媒体为了获得广告费，一些涉及房企的负面报道在房企的压力下，往往被删除。

落马高官与开发商的四类关系

    落马高官与地产商之间，隐藏着哪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记者梳理发现，落马高官与地产商的关系主要有四类。

    第一类是高官子女等亲属故旧涉及房地产开发。

    据媒体报道，如某高官之子周滨，就参与到多个地产项目的开发。而已退休8年的江西省委原常委、省委原秘书长赵少麟近期被查，与其子从事房地产开发，通过改变土地规划，变相提高容积率，牟取暴利有关。而在湖北省原副省长、宜昌市委原书记郭有明被调查前后，他的一位在宜昌开发过多个房地产项目的老同学据传也被抓获。

    第二类是金钱关系。

    据媒体报道，云南省政协原副主席杨维骏投诉称，云南省委原书记白恩培爱打高尔夫球，每周要打三次。且他打高尔夫球是赌钱的，哪个开发商要送钱给他，就通过打高尔夫球故意输给他，变相贿赂。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原常委、统战部原部长王素毅受贿1073万余元，而向其行贿的9人中，房地产商居多。

    第三类是同盟关系。

    如在原铁道部部长刘志军案件中，法院认定，刘志军滥用职权使山西商人丁书苗及其亲属共计获利30余亿元。刘志军交代，他全力帮助丁书苗将企业做大做强，就是要把丁书苗的企业打造成自己仕途的经济基础，让丁书苗在他需要时，用钱为其铺路。

    第四类，部分地产商与落马高官之间，形成了一种追随关系。

    如据媒体报道，江苏吴中集团董事长朱天晓等三人一路“追随”南京市原市长季建业，项目从扬州（季曾任扬州市市长、市委书记）做到南京，承揽的政府项目都有季建业参与和操纵的痕迹。

    一家在某直辖市开发高端别墅的开发商给记者讲述了自己的生存之道。他们这块地拿地较早，曾长期缓慢开发，一直受到媒体囤地的质疑，但多年来却始终没有遭到监管部门的查处。究其原因，这家开发商的相关负责人告诉《中国经济周刊》，当年他们所在省份的主要领导调任该直辖市主要领导，开发商以朋友的名义一路跟随过来拿地，到现在双方还保持着较密切的关系。

    记者梳理还发现，开发商最喜欢将掌握实权的市委书记拉下水。比如据媒体报道，国家质检总局原副局长杨刚，在担任乌鲁木齐市委书记期间，曾有多家地产商对其进行商业贿赂和利益输送；2013年杨刚被调查前后，已有近10名地产商相继被调查。

    贵州省委原常委、遵义市委原书记廖少华，江西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陈安众，安徽省原副省长倪发科等同样如此，出事原因主要发生在其担任市委书记期间。

    不过，相比地方实权派，中央机构落马的高官似乎较少牵涉到地产商。如中央编译局局长衣俊卿因作风问题落马。

    清华大学政治经济学研究中心主任、教授蔡继明曾撰文说，土地违法问题愈演愈烈，根源在于地方政府一把手和分管土地的直接领导权力过大。此外，有分析人士指出，土地管理存在漏洞，行政行为不够透明，打击不到位，查处工作“雷声大雨点小”，也是造成地产腐败难以根治的原因。

    专家：应对15万亿土地出让收入进行专项审计

    记者从国家审计署了解到，当前一场以土地出让为核心的土地专项审计正在全国悄然展开。记者从河南洛阳市国土部门等了解到，这场土地专项审计已经深入到基层。

    财政部等部门公布的数据显示，从2008年到2013年底，全国土地出让收入将近15万亿元，土地财政有愈演愈烈之势。

    严跃进表示，针对15万亿元的土地出让收入进行专项审计，势必能一定程度上遏止房地产腐败，如果讲究方法，比如从开发商的项目入手，效果会更好；但从土地审计的角度看，整个审计成本比较高，涉及到专业人员的配备、相应官员的阻挠等，所以面临的阻力也比较大。

    严跃进建议，对于官员与地产商相勾结，还是应该着眼于制度层面、从预防的角度做文章。一是在土地拆迁、征用、开发等环节，设定更严格的用地制度，使各环节公开透明运转；二是遵照实际情况推进土地制度改革，铲除地产腐败的土壤；三是加快行政体制创新改革，改变权力过于集中的状态，强化民主，提升政府行政的公开透明性；四是完善对官员房产的审查制度，改革完善财产申报制度。此外，还需要建立长效监督机制与责任追究制度，使得官员们在房地产领域既不敢腐、还不能腐。（记者 刘德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