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日,西安交通大学路66号公路咖啡馆,苗阜(左)、王声(右)两位青年相声演员今年将第一次登上春晚舞台。新京报实习生彭子洋 摄
在春晚舞台上,以反腐为题材的相声并不多见,最近的一个要回溯到1988年。那年,牛群的相声《巧立名目》以辛辣讽刺的语言反映出了官场民间的种种社会现象,让人至今看来都余味无穷。
时隔26年,春晚节目组向陕西相声演员苗阜、王声定制“反腐相声”,引发外界关注。2月6日,苗阜、王声亮相央视春晚首次大联排,舆论随即将“讽刺尺度堪称三十年来之最”的名号冠以他们的作品。
2月14日,新京报记者专访苗阜、王声,了解反腐相声从定制到出炉背后的故事。
【对话人物】 苗阜、王声
80后,陕西青年相声演员,2007年创立陕西青年曲艺社(后更名为“西安青曲社”)。2014年,继在北京卫视春晚上凭借相声《满腹经纶》走红后,两人又携相声《学富五车》亮相央视元宵晚会,完成了在央视舞台的首秀。同年,在第七届CCTV相声大赛上,相声《满腹经纶》获得作品金奖。
“肯定让你听到你不知道的”
新京报:你们的反腐相声叫什么名字?
苗阜:现在是《这不是我的》。我不知道会不会有调整,到最后可能还会改。
新京报:你们的相声和央视春晚上一个反腐相声《巧立名目》相比,有什么区别?
苗阜:当年牛群和李立山老师说《巧立名目》的时候,两位往那儿一站就像相声里那人物。从艺术角度讲,人家的水平在那会儿已经相当成熟了。再者,社会风气也不一样了,那时候这种题材说得比较少。
现在的年轻人看春晚就是图一乐儿,不是太关注更多能引发思考的问题。这就给我们增加了难度,我们尽可能用自己的方式让大家去乐和。
新京报:你们更希望关注社会问题?
苗阜:相声本来就是社会热点的总结,一直都是这样。反腐现在已经是一个大热点,全国老百姓都觉得大快人心,所以我觉得这个题材现在出应该是正好的时候。
新京报:听说你们的相声尺度很大,相声的尺度怎么把握?
苗阜:我不知道尺度怎么定位。反正春晚节目组领导还是很开通的,“你们放开了说,不用藏着掖着,没什么忌讳。只要不是恶意攻击。”我们就实事求是的说。
新京报:有报道说你们的作品刻画了行贿的细节,会有收钱、收房、收情妇等细节?
苗阜:跟报道的好像有点儿差别。重点不在那儿,我们的作品重点不在于写贪污受贿。贪污十万和贪污一个亿在老百姓那里都是一样的,我们的重点还是想从贪官心态上走。车子房子情妇那些东西我们都是淡化的,基本上都是一笔带过。主要还是从心理上找包袱。
新京报:你认为相声更重要的是讽刺还是逗乐?
苗阜:相声最早不就是街头艺人的谋生手段嘛,后来定义成“文艺战线上的轻骑兵”,有宣传和讽刺的作用。我觉得还是得先把大家逗乐了吧。
新京报:现在对官员贪腐情况公开的透明度很大,这些东西如何通过艺术来展现?
苗阜:大家都知道的事儿我说他干嘛?我肯定让你听到你不知道的。相声,尤其是登上春晚这种舞台的相声一定得起引领作用。如果现在完全把新闻里的东西拿过来放我这里,就没劲了。我这就不是相声,就是念词儿的。
王声:我们要是跟新闻都一样,你听新闻去不就好了?看我们干嘛啊。
中纪委伸援手 “需要帮助就说话”
新京报:什么时候确定要上今年央视春晚的?
苗阜:去年10月30日成立的剧组,我是在30日之前几天接到通知的。当天下午去报到后大概对几个选题探讨了一下,最后定了反腐题材。
新京报:当时是准备了几个题?
苗阜:我们是先见面,人家定了俩题。按照这俩题,看有没有这方面的节目。我们按照这个选题,报了仨节目。最后他们还是偏向于反腐,就这么定下来。
新京报:圈内人怎么评价你们接这个题?
苗阜:接触过我们题材的,包括在一块儿聊过的,第一反应就是扎手,觉得挺难碰的。说点儿轻松愉快的多好,而且关键是我们没有生活,贪官的生活离我们太遥远了。
新京报:你们怎么揣摩贪官的心理?
苗阜:因为缺少这方面生活经验,我们就从人性上来考虑。人到了这个位置他会怎么想。相声里的人物要立起来,心态也要立起来。我们就在这个方面着重。但是你说最终解决没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也不知道。没当过官儿,更没当过贪官儿。
王声:到底解决没解决还得演完之后看“笑果”。
新京报:听说你们跟陕西省纪委开过座谈会,有这事儿吗?
苗阜:你知道人无助的时候是什么状态?愁啊,我都快把我的茶海(饮茶器具)啃掉一块儿了。好在陕西省委对我们都很关心,我早上打电话过去求助,下午就安排好了。省纪委的领导都在,我们一块儿开了个座谈会。
他们把全国有典型性的案例都跟我们说了一遍,包括他们在调查中的一些感受。开这个会的收获,更多的是一种启发,我们在创作时会想在他们的调查当中,官员的心态是什么样的。
新京报:跟陕西省纪委接触之后,感觉帮助大吗?
苗阜:会有帮助,这是鲜活的案例,可以开拓创作的思路。我跟王声交流时说,素材很多,这次用不上可能下次在别的地方会用得上。昨天(13日)中纪委工作人员还给我发短信联系,说需要什么帮助就说话。
上中纪委网站寻找素材
新京报:相声里有哪些具体案例?
苗阜:我们这个作品里没有具体案例,我们从具体案例里寻找启发。
王声:你得找他们共性的东西,把这些事儿总结起来,贴到一个人身上。
新京报:一些官员的悔过书被曝光,里面有对官员心理活动的描述。这个对你们有用吗?
苗阜:我一向认为这个假,就跟写检查似的。小时候上学写检查,绝对是扬长避短,没有太大用处。还是我说那句话,所有东西就从心态上考虑,其他的都不用考虑。那东西我编都能编出来。比如贪污了八个游艇,两套房,老百姓都能想出来。
新京报:有没有对哪个落马官员印象比较深?
苗阜:没有,其实我是一个挺不关心政治的人。我估计我们了解比较多的跟大家差不多。新闻报什么我们看什么,官儿越大的肯定越关注。
新京报:平时会不会上中纪委的网站?
苗阜:为了准备这次相声才开始上,去找素材。
审查组未对相声尺度做要求
新京报:剧本改了几次?
苗阜:一遍拆洗一遍新嘛。每天都要改,人家不让我们改我们自己都得改。我站在台上感觉哪儿不合适,下来肯定得调啊。每一次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王声:相声不是说剧本改完就完事了,那不可能。俩演员下来,今天这口气儿有没有给喘对了,都得问问。这才是相声真正的改,落到纸上没有太大用处。
新京报:改剧本是什么样的状态?
苗阜:现在想起来哪儿改一下更好,就赶紧改。每天见了观众之后,观众的反应也是我们改的根据之一。半夜醒了想起来也会打电话对一下。
新京报:什么时候定稿?
王声:准确地说到现在都没定稿,等晚会播了才能算定稿。
新京报:央视春晚审查组和导演有没有对相声提过要求?
苗阜:没有。我们其实跟哈文老师接触很少,她不负责我们语言组。她说了一些东西,要求把节目演好,具体的事儿都是语言组导演来负责。
新京报:改剧本的过程中他们有没有提过建议?
苗阜:整体上他们不愿意给我们添麻烦。不过有一些小的建议,他们觉得有哪些好的点会给我们提供一下。
王声:毕竟是人家定制的活儿嘛,觉得哪个地方有点儿不符合他们的概念也会提建议。比如说,第一版改出来后他们说批判力度不够。不像是一个讽刺类相声,像是一个搞笑节目。这次整体是比较宽松的。
新京报:有没有因为题材敏感对你们提出建议?
苗阜:没有。
新京报:你们这个相声的时间安排是在零点前还是零点后?
苗阜:还没确定。必须到春晚那天晚上才知道。有的时候录完备播还会被掐掉呢。备播是后天(17日)下午。
新京报:这个相声也有可能播不了?
苗阜:对,每天都在毙节目。(记者 贾世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