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2日中午，47岁的湖南省龙山县他砂乡天桥村人汪文生像往常一样来到丈母娘家。

    与大多数时候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前来串门不同，汪文生这次将一把杀猪刀藏在了身上。

    汪文生到达时，妻子何五云与多名亲属正处在熟睡之中。那天上午，何五云母亲的葬礼刚结束，疲惫不堪的何家人料理完老人的丧事后返回家中休息。

    汪文生没有叫醒何家人。他手持闪着寒光的杀猪刀首先刺进了一个婴儿的身体。包括他的妻子在内的9名亲属随后相继死于他的刀下，另有4人受伤入院治疗。

    9名死者中年龄最大的今年65岁，最小的是不到半岁的女婴。

    婚姻

    他砂乡人张志平（化名）最近一次见到汪文生，是在凶案发生的8天前。

    当时，汪文生开着车从天桥村来到他砂集镇上赌博，“当时他看起来心情不错，有说有笑”，直到傍晚才驾车离开。

    赌博一度成为这个农村汉子劳作之余的最大爱好。过去的几年中，汪文生已不记得有多少次开着车在天桥村与他砂集镇之间往返找人聚赌。

    天桥村大约有五六百人，四面环山，出行不便，距离他砂集镇有十分钟的车程。村里大部分的房子仍为木质结构，玉米成为这个被大山包围的小村庄最主要的粮食作物。

    汪文生家境殷实。当大部分村民还在土里刨食时，他已经有一家水泥砖厂和一家采石厂，有时一天会输掉上万元。

    汪文生“脾气暴躁，火气大”，对其66岁的姑姑汪慧珍（化名）也会大吼大嚷。或是相熟无礼，汪文生有时在外人面前显得特别随和。

    似乎只有一件事。在张志平看来，汪文生特别在乎妻子何五云，每次开车来镇上赌博，都将妻子带在身边。

    与天桥村大多数同龄人依靠媒妁之言娶妻生子的方式不一样的是，汪文生与何五云选择了自由恋爱的道路。

    虽然汪家家庭殷实，但汪文生与何五云结婚并非一帆风顺。何五云早先已和别人订婚，但不知什么原因退掉了那门亲事，与汪文生谈起了恋爱。

    有不少天桥村的村民至今想不通，何五云当初为什么就偏偏看上了长相一般的汪文生，“两人起码在外表上看来并不般配”。

    何五云是村民们眼中公认的大美女。“性格开朗，人长得又漂亮，在村里数一数二。”汪文生的姑姑汪慧珍也承认，何五云长相出众，爱打扮，穿戴得“就像一个城里的女人”。

    在湘西州公安局签发的协查通报中，根据警方描述，汪文生身高1.6米，中等身材，偏瘦，平头短发，长脸，左脸有一伤疤。

    这门亲事受到何家上上下下的抵制。除了何母支持外，何五云的这一决定立即遭到了哥嫂的一致反对。甚至有亲戚放出狠话，“你如果嫁给他，以后出了事也不要指望家人帮你”。

    在婚姻面前，女人总是很执着。何五云最终没有妥协。

    家暴

    在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感情很好，生活美满。夫妻间虽然偶有摩擦，但基本上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夫妻二人婚后育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今年20多岁，已参加工作，小女儿目前在一所大学就读。

    罅隙大约始于三四年前。

    汪文生心胸狭窄，容易记仇。让村民何高德（化名）印象深刻的是，何五云在外面和别的男人说笑，如果被汪文生看见，回家后必定要招来一顿拳脚。汪慧珍也向长江新闻（微信号：cjrnews）记者证实，汪文生经常打骂何五云。

    家暴成了家常便饭。何高德回忆，何五云有一次脑袋被汪文生打肿，由于怕被娘家人看见，在家里躲了10多天。

    何家曾两次告到政府。第一次，汪文生用刀将妻子脸部多处划伤，近乎毁容，另一次是汪文生打断了妻子的肋骨。

    事后，何五云向汪文生提出离婚。汪文生不同意，还多次威胁何五云，“胆敢离婚就杀你全家”。

    何五云选择了逃避。去年，她只身前往杭州打工。

    这其实是一次“出走”，之后何五云再也没有回到这里，—直到其母亲去世。村民将何五云的出走归结于汪文生的家暴。

    报复似乎蓄谋已久。去年8月，汪文生告诉朋友，“何五云如果再不回到家里，我就赶到打工的地方把她杀了”。

    时隔一年之后，汪文生将他的报复选择在妻子最悲伤的时刻，并采取了最残酷的手段。

    逃亡

    凶手的残忍令人发指，命案震惊全国。印有汪文生照片的协查通报贴满了龙山甚至临近的永顺县公路沿线的村落。

    龙山县地形复杂，交通不便，山林密布。在龙山县上千名警察连续围捕40多小时后，身背九条人命的汪文生在8月24日凌晨下山寻找药品、食物。

    据媒体报道，他敲了一位村医务室的女医生的门，他曾认识这位女医生。女医生没开门，告诉他“你莫害我”，随后打电话告诉了邻居。

    在医生为邻居开门时，在门口一直守候的汪文生闪入门内，要求医生为其治疗伤口。医生拒绝了。汪文生没有再起杀意，自己拿碘酒擦了擦，并在离开时偷了桌子上的几块饼干和梨。

    医生马上报了警，汪文生暴露了行踪。公安加大了围捕的力度，并且有效确定了嫌犯的逃亡方向。

    当晚，汪文生逃向洗车河镇老洞村最偏僻的一户人家讨饭并要求借宿。这家主人接待了汪，给外面打了个电话。

    是夜，就在这家门口，汪文生被警方当场抓获。

    被擒的汪文生没有表现出丝毫悔意。

    有目击者对长江新闻（微信号：cjrnews）记者描述称，在被多名警察按在地上时，白色衬衣上沾满血迹的汪文生蓬头垢面，他大声地称，自己“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