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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姐姐还能活过来吗?”——非鱼大叔寻人手记

2018-08-08 07:06 来源:非鱼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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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天下午,看了眼时间,到点了,我背起电脑包,全然不顾从14楼冲到1楼,去开车,接女儿放学。

准点到幼儿园,门卫保安师傅笑着:今天来得挺早。

我笑了笑。

跑上楼,箭步走进教室,孩子们正在看动画片,看到我,高兴地蹦起来:“爸爸!”

抱起孩子,跟老师同学说再见,一路抱着回家。

路上,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孩子说了:“宝贝儿,爸爸寻找的那两位小姐姐,死了。”

第一次跟孩子提到“死亡”,当时我奶奶去世时,也不曾说起。

孩子惊讶的眼神:“爸爸,姐姐还能活过来吗?”

“不能了。”

“爸爸,我能让她们活过来呀!”

孩子的世界里总有童话。

我默不作声,紧紧抱着孩子,打开门把孩子放下来,一个人去了卫生间,

看着那张双胞胎宝贝的灰色图片,

哽咽……

2.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沮丧和难过的寻人。

因为,以往我发起的朋友圈寻孩子,孩子都平安归来了,而这一次,孩子,再也没回来。

8月5日晚10点,我看到朋友圈有人求助寻这俩孩子,起初我以为是假的,当时我正在带着孩子在商场吃完饭。

我习惯性地打了那位民警的电话证实是真的,我让民警发我双胞胎女孩妈妈的电话。

挂掉电话,我跟老婆孩子说,走,咱回家,不玩了,爸爸要工作。

马不停蹄,稿子写好,发到朋友圈……

然而,孩子是下午3点发现不见的,晚上10点才发,我自责愧疚:孩子,叔叔寻人太晚了。

这一次寻人,太异常,转发的很多,但一点线索都没有。

一个小时后,我打电话给孩子的妈妈:姐,这次跟我以往的感觉不一样,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电脑旁,我不敢离开半步,不停地更新,生怕不更新,网友会以为孩子找到了。

6日凌晨3点半,我正要倒头睡,孩子的妈妈打来电话,我看着熟睡的孩子,从卧室跑到卫生间,继续更新……

现在想想,这一切都是徒劳,当我们大范围的寻找时,孩子也许已经躺在了海面上,无力回天,莫大的无助……

6日上午,寻人的消息铺天盖地,全国都在推送,我与青岛电台的两个频率进行了现场连线,当时还没有打捞的信息,结束连线,继续更新微信……

不详的预感,愈发浓重。我们每个人,都无能为力。

我曾想象:

孩子蓬头垢面地躲在某个桥下等待我们,

孩子在一家24小时的书店过一夜,

孩子被一位好心人领到家里,

孩子坐了火车去了外地,

孩子被拐走,

至少都是关于活的希望,

然而这一切都是妄想和虚构。

晴天霹雳,孩子在海面上,有谁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死亡,对于这对小天使,太过残酷,残酷到不给我们任何接受的时间。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朋友圈总是发寻人的消息,他们开玩笑说,我是寻人大叔,但当我更新人找到的消息,他们都会给我点赞,心里特别欣慰,因为我又干了一件积德的事儿,当寻人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时候,是无关阅读量和涨粉的。

然而,这一次,转发的量越大,我心里越痛苦,在孩子的离去面前,我所做的一切都苍白无力。

3.

孩子的妈妈每一次通话,都是哭着的。

从北京来青岛,原本充满温馨的暑期旅行,母女仨一起来,回北京,却只有母亲一个人,孤独痛苦地活着。

她打电话说,太痛了。

这种痛,在这个世上,只有怀胎十月的她,能领悟,想死,却不能死。

哲学家伊壁鸠鲁说,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

对于生不如死的她,我们似乎没有任何发言权了。

我是个媒体人,10多年的奔波采访,逐渐体会到,真相有时候,很难用采访的东西来表达。接近真相的人,太少了,然而我们却喜欢说“真相”。

我们总喜欢,按照某个既定的逻辑,去不断地发酵事件,但,每一次意外都是与众不同的,都有其独特的原因,我们通过大量的共性传播,是否能针对广泛的人群起到告诫作用,我是打问号的。

我更愿意说,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也许,这就是命。

4.

“让我再看你一遍,从南到北……”

生者面对死者,再也无法对话。

有时,我在想,人死了,会去哪里?还有灵魂吗?

这些问题,从小一直伴随我长大,变老,然而,只有死了,才知道。

“该回家了,我在等你呢”

这个世界上,这或许最美好的等待语句。

对于,这位双胞胎妈妈,再也没有了。

三毛说,一个有责任的人,是没有死亡的权力的。

许多的夜晚,许多次午夜梦回的时候,

我躲在黑暗里,思念几成疯狂,相思,

像一条虫一样的慢慢啃着我的身体,

直到我成为一个空空茫茫的大洞。

夜是那样的长,那么黑,窗外的雨,

是我心里的泪,永远都没有滴完的一天。

先走的是比较幸福的,留下的,也并不是强者,

可是,在这彻心的苦,切肤的疼痛里,

我仍就要说——为了爱的缘故,

这永别的苦水,

还是让我来喝下吧!

孩子的妈妈,昨天深夜,又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无法给你留言了,电话打得我接不起来了,网友骂我,没关系,我错了,真的错了,我罪该万死。我就想代表女儿,感谢大家,帮助我们打捞……”

一个被痛苦戳到遍体鳞伤的母亲,在女儿离开之后,还想着给大家说感谢的话,换作你,你能做到吗?

这种痛苦,只有她,一个人,独自吞咽下去。

她说,40多岁了,人生到了这个份上,是一个不能来去自由的年龄。

她哭着挂掉了电话……

我们都会说,逝者已去,生者坚强。但这是多么苍白无力啊。

我一直不敢给她打电话,就一个人默默地写下这些。

余华说,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

如果说,余生,对于她还有一丝希望的话,

我希望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能陪她度过。

哪怕说说话,只有一句!

哪怕发个信息,只有一个字!

哪怕去看她一眼,只有一分钟!

哪怕什么都不说,心里默默为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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