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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后殡葬师:人间与天堂的摆渡人

2019-04-03 15:18 来源:南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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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葬师为遗体化妆。刘玳杞 摄

深圳市殡仪馆位于龙岗丹竹头,坐着邱阳(化名)开的电瓶车往墓园走,山间墓碑如同一个个神龛,笼罩在夕阳的余光中。

邱阳生于1990年,即使不算在学校的那3年,他在殡葬行业服务也有7年了。当初不顾家里人反对,执意要报殡葬专业的他,如今已在深圳结了婚、安了家。

在深圳这5年,邱阳只有两个春节回老家过年。“我热爱这份工作,现在很稳定,父母也渐渐看开了。”说这话时,他的拇指和食指夹着烟,升腾的烟雾如同阳光下燃烧的纸钱。

去年,有16747位逝者来到这家深圳唯一的殡仪馆与世界告别。送走这些逝者的就是“邱阳们”。7年来,邱阳从事过遗体接运、防腐、化妆、殡葬礼仪、骨灰寄存、档案管理等工作,这差不多是殡葬的全环节。

“人总有生老病死,这最后一步是我们送走的。”在邱阳心里,殡葬师就是人间与天堂的摆渡人。

“距离遗体的脸只有15公分”

邱阳第一次接触遗体是在2009年的冬天,那是他读大学的第一个寒假、第一份实习。“当时师傅没要我帮忙化妆,也没有出车,就是简单地将遗体从礼堂推到火化车间。”

在当地,这一环节没有盖棺盖的习俗。“车的高度略低,我弯着腰,距离遗体的脸只有15公分的样子。”邱阳说,白天还没觉得什么,当晚就做了噩梦。

往后的日子里,邱阳每天晚上都需要喝点酒,晕乎乎地才能入睡。直到实习快结束时,他才接受了这个“距离”,“我那时觉得,‘死’是一件很神秘的事。”

邱阳毕业于长沙民政职业技术学院。采访当天,他正在接待母校过来深圳殡仪馆实习的学弟学妹们。面对他们,90后的邱阳俨然是一位“老师傅”了。

目前,中国仅有几所院校开办了殡葬学专业,邱阳就读的是其中最好的一所。但20余年来,该校也仅仅为中国的殡葬行业输送了5000余名毕业生。“中国那么多殡仪馆,撒下去都溅不起水花的。”

在学校,邱阳经历过殡葬服务学、殡葬礼仪、遗体防腐、油彩、色彩学、火化机维修、殡葬心理学等一系列专业训练。但在殡葬行业,实操往往比理论更重要。以殡葬心理学为例,邱阳说,“难的是对自我心理的构建”。

“人生不易,要活在当下”

到深圳后不久的一次重要任务,至今让邱阳难忘。

当时,一艘载满乘客的客轮,在长江中游水域突遇罕见强对流天气后沉没,有大量乘客落水遇难。邱阳作为广东省民政厅殡葬救援队成员,赶赴事发地善后处理,进行“遗体整理”。

“那是我第一次密集接触那么多遗体,在三天时间里不断对遗体进行清洗、打包。”邱阳说。时间紧任务重,三天时间里,救援队两班倒,每天不断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在船体刚刚扶正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是24小时坚守。”

“天气很热,累了,我们就席地而坐,靠墙睡一会儿。”即便如此,救援队也不会解开防护服、口罩和护目镜。“尸体腐臭很严重,回到休息的地方后,感觉气味已经透过了防护服。”

说起这段经历时,邱阳很平静,他说这是一次难得的历练,感觉自己对生死看得更明白了。“人生不易,要活在当下。”

“为1000多具骨灰找到家属”

2016年年初,邱阳调岗到骨灰寄存部门。当时,深圳市殡仪馆正在进行改扩建工程,旧骨灰寄存室与旧墓廊都需拆除,历年来积存的5000多具骨灰需要经办人前来搬迁。

“我每天要打一百多个电话,但只有不到30%找得到经办人。”邱阳说,无论是谁听说是殡仪馆的电话,都会觉得晦气。“那也要打,一旦能接通,就意味着有一半概率能联系到家属,最起码能有直接的对话。”

经过“邱阳们”的努力,5000多具骨灰中有1000多具由家属前来亲手迁移,余下的由殡仪馆依照合法程序代为迁移。在这些骨灰里,比较早的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家属留下的联络方式还是寻呼机号码。

“虽然找不到家属,我们也不能私自处理掉。”邱阳说,如果有一天家属过来找不到骨灰,那对他们会是比较严重的打击。“也有联络到家属,却无法来搬迁。”譬如,通过老号码辗转多人联络到逝者的子女,却已经移民国外,“他们会远程传真委托书和身份证明过来。”

人们对“殡仪馆”的排斥与对“死亡”的忌讳密切相关。作为殡葬师,邱阳深有体会。前不久有逝者家属来取骨灰时,希望拿走去世亲人的所有档案,因为里面也有这位家属的签字,他表示,不希望自己的任何痕迹在殡仪馆留存。邱阳苦笑道:“我只能跟他们讲,这在法律上是不允许的。”

“我们这个行业社会地位不高,我出门也不会说自己在殡仪馆上班。”但在内心,邱阳却认为,殡葬师是人间与天堂的摆渡人。“不用那么沉重,不要太悲伤,活着已经足够幸运了,人就应该积极地、充满正能量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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