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和城里的孩子不一样,他们从小远离了自己的家,跟随着进城做工的爸爸妈妈“漂”在城市;他们扎根在城市的最底层,他们的“家”在农贸市场,在建筑工地,在阴暗狭窄的老楼院,拥挤得甚至连一张小小的学习桌儿都放不下!
他们和父母一起在城市里追逐着他们的梦想,热闹的商场、繁华的街道、闪烁的霓虹、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都与他们保持着距离;他们没有昂贵的文具,没有品牌的服饰,也上不起各种各样的特色辅导班,他们甚至连一个帮自己辅导一下作业的人都没有!爸爸妈妈曾无数次地眼含着泪花说,只要能够改变孩子的命运,这辈子再苦再累都不怕!
外来娃,应该和咱城里的孩子一个样,因为他们都是祖国的花朵,未来的希望!让我们把目光投向那些散落在农贸市场、建筑工地、工厂周边民工村里的那些外来娃吧,也许你一个温馨的微笑、关注的眼神、轻轻的问候,或是一次有意无意的援手,都有可能改变孩子的一生!
阳光普照,万物生辉!在那些被遗忘或者是忽视的城市角落里,当温暖的阳光无法照亮他们的时候,就让我们一起当一次月亮吧,因为,城里的月光,同样可以把孩子们的梦想照亮!城里的月光,温暖着希望……
下午3时许,无棣四路小学放学了,一群从校园里蹿出来的孩子,背着书包一路追跑着嘻嘻哈哈地扎进了附近的大连路农贸市场。原本安静的市场因为孩子的出现突然热闹起来。寻找伙伴的喊叫声,大人召唤孩子的斥责声,居民菜贩的讨价还价声,嘈杂地混合在一起。看到市场里买菜的人还不多,女摊主大声地招呼着孩子赶快写作业……
趴在摊上写作业
7岁女孩最想要一张学习桌
7岁的女孩包熙红老家在沂南,父母在大连路摆摊卖菜。刚上一年级的红红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小伙伴们都开玩笑地叫她“红锡包”,与同学散开后,她侧着身挤进了菜摊,妈妈一边照顾着生意,一边麻利地在菜摊上扒拉出一块大约50厘米的板子,这就是包熙红写作业的“学习桌”。
菜摊的高度大约在1.5米左右,上面堆满了五颜六色的蔬菜。由于凳子太矮的缘故,本来身材就不高的红红坐在“课桌”前显得很别扭。“课桌”面正好卡在小姑娘的脖子上,她的头被成堆的蔬菜和乱七八糟的箱子包围着,这让她很不舒服。只坐了不到十分钟的工夫,小姑娘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劲了,她开始不断地抱怨起来:“妈妈,太难受了,一点都不得劲,你就不能给我买个高点的凳子吗? ”对于孩子的埋怨,正在忙着装菜称菜和招呼顾客的妈妈并没有放在心上。看到妈妈没有丝毫理会的意思,小姑娘只能无奈地叹口气,然后自己去寻找解决难题的办法。她想到市场外去找几块砖头把凳子腿垫得高一点,可是菜摊前围满了买菜的人,几次站起来想挤出去的红红又艰难地挪了回来。最后,小姑娘索性站在“桌”前忙起了作业。看着摊前买菜的人少了,忙里偷闲的妈妈很快地从菜摊下抽出了一个马扎让红红摞在凳子上再试试。但马扎太破旧了,加上因为垫在凳子上太高,小姑娘坐在上面摇摇晃晃的,最终她还是气恼地扔掉了马扎撤掉了凳子。在市场昏暗的灯光下,脸几乎贴到菜摊上的小姑娘坚持站了40多分钟终于写完了老师布置的英语作业。“妈妈,都跟你说了三个月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张学校那样的小课桌啊!我的腿都站麻了! ”小姑娘满脸的委屈,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功课辅导成难题
一年级数学作业难倒俩妈妈
“Nice to meet you。你应该怎么回答?”距离包熙红妈妈菜摊十几米远的角上有一个豆制品摊点,七岁的大眼睛男孩丁磊正趴在摊旁的箱子上写作业,这样的场景在大连路市场里并不稀奇,然而让记者有些惊讶的是那里传出来的朗读英语的声音,正在朗读英语的不是孩子,而是一个卖豆制品的年轻妈妈。
丁磊的爸爸妈妈在青岛的农贸市场上摆小摊已有十多年的时间了,丁磊从小就跟着在农贸市场里“混”。趁着买菜的大流还没有上来,丁磊的妈妈认真地帮着孩子检查起了作业。刚上一年级的小丁磊忽闪着亮亮的大眼睛自豪地向记者炫耀说,整个大连路农贸市场上,只有自己的妈妈会英语,其他同学的妈妈都不会,遇到不会读的英语单词句子或不会做的英语作业,市场里的小伙伴们都会来向他妈妈求助。 “我就上到初中,哪里正经学英语了,当年学那一星半点的也早都忘得差不多,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帮着这些孩子看看,我自己都不知道辅导得对不对。”说起自己给市场里的孩子们辅导英语的事,丁磊的妈妈难为情地一脸苦笑。这个年轻的妈妈无奈地告诉记者,市场里这些卖菜摆摊的家长中,能上到初中的已经算得上是高学历了,好多连小学都没有念玩就辍学了,因此辅导孩子作业对于这些来自农村的城市农民工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难题。在市场的另一个摊上,正在做数学作业的7岁女孩刘星芸因为遇到了一道数学难题开始烦躁不安起来,她几次向正在招徕顾客的妈妈求助,妈妈拿着她的数学书看了好几次也都没看明白,无奈之下只好向邻摊的包熙红的妈妈“请教”,结果两个妈妈讨论了半天还是没有得出答案。“我们这些人都没有什么文化,连小学一二年级的作业都辅导不了,真是太对不起孩子啦! ”说起孩子的作业,小星芸的妈妈眼圈顿时红了起来。(记者 周昆 见习记者 王伟)
每玩半小时就要“报平安”
早上三四点钟出门到批发市场进货,直到晚上八九点钟农贸市场关门才能回来,因此对于这些在市场摆摊的外来人员和他们的孩子来说,家只是他们一个短暂睡觉的地方。更多的时间里,他们都是以市场为家的。市场是凌乱的,摊贩们的生活是艰辛的,但活跃在市场里的外来娃们却依然能找到属于他们的快乐,甚至市场里的一些犄角旮旯也能成为他们撒欢的“乐园”。在这里,孩子们玩的最多的游戏就是“警察抓小偷”。在买菜的人群里,他们像鲜活的小泥鳅一样钻来钻去地穿梭疯跑。至于谁的腿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谁的头上被撞起了一个包,谁摔倒在地上碰起了一块淤青这样的“意外”,市场里的家长们一般都不会放在心上的,因为这样的小伤小碰他们早已司空见惯,散落在市场里的孩子们从小就野惯了。家长们最担心的,还是孩子跑出市场、“脱离”视线后的安全问题。
“我和她爸爸都吓呆了,扔下摊儿也不管了,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发疯似的到处乱撞,找到孩子后她爸爸气得把她好一顿打……”说起孩子的安全问题,来自济宁的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惊恐”的水果摊主苏大姐至今心有余悸。十年前她五岁的大女儿偷偷跑到了市场外玩耍,结果在横穿一条马路时被一辆汽车撞倒在地。今年夏天的一个晚上,苏大姐的二女儿又突然从市场上“消失”了,市场很多好心的摊贩都帮着他们到处找孩子,从晚上七点一直找到十点多,最后还差点惊动了110。如今,市场上所有的孩子都不约而同地默守着这样一个不成文土规矩:绝对不可以离开父母的视线,每隔半小时必须回到爸妈的摊前露个脸报个到。采访中记者看到,即使孩子们在玩最投入的“警察抓小偷”游戏时,也不时会有孩子败兴地丢下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气喘吁吁地跑回到摊前向家长“报个平安”。
托管费用很“头沉” 赚钱只够维持生活顾不上孩子
大连路农贸市场周边破旧阴暗、狭小逼仄的老楼里,散落着市场孩子们的“家”。他们的家一般都很小,小的只能放下一张双人床和一张饭桌,以及陈旧的电视、衣柜、液化气灶等简单的生活必需品。小星芸的家也在大连路上,离农贸市场大约五六百米的距离。小姑娘不知道如何介绍自己的家,一路上她不断向记者强调着同样一句话:“我们家有两张床。 ”除此以外,她说不出家里还有什么重要的物件。小星芸的家紧邻着一个垃圾回收站,黑暗的老楼里,朝北的只有20来平米的房子被隔成两间,两张床,一张长桌,一台冰箱已经将这间出租屋塞得满满当当。 “房子太挤巴了,实在没有地方能再给她塞下张学习的小桌子了,在市场虽然也没有桌子,但是毕竟我们都在旁边,看着也放心。 ”星芸的妈妈说道。
房租600元,市场摊位费600元左右,上初中的大女儿生活费800元左右,小女儿星芸花费600元左右……小星芸的妈妈掰着指头算自家每月的开支。“每个月我们一家四口再怎么节省也得三四千块钱,这两年生意又不好,每个月的收入只能够勉强维持日常生活开支的,真是难为孩子了! ”妈妈说她不是不想将女儿送到附近的托管班,但附近托管班每月四五百元的收费让他们很头沉,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托管的念头。
“我想去托管班,我有同学在那里,在那可以学唱歌、画画,还有老师辅导写作业……”听到妈妈的话后,闷着头一声不吭的小星芸在一旁低声嘟囔着什么,懂事的孩子理解妈妈的苦处,她不愿也不敢轻易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表达出来,虽然只有七岁,但她已深深地知道,这个在一般城市孩子眼里看起来很简单的愿望,在她心里就变成了一个遥远而无法触及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