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与盲童,在很多人看来,这两个词风牛马不相及,但在青岛盲校里,一群热心的老师,却让摄影和盲童发生了联系,并从此改变了盲童的生活。每周日下午4点,学校摄影社团活动室里就热闹起来,指导老师程凡浩手把手地教给孩子们比例、透视、空间各种概念,让他们摸索着学会按下快门,百余名低视力甚至全盲的孩子,则在这间活动室里,借由相机小小的取景框,第一次看清了远方。
当远处那些影影绰绰的风景,随着镜头的伸缩,“哗啦”一下来到眼前,变得清晰可触,低视力的孩子们,第一次突破自己视力极限,看清了远方;当眼前模糊不清的事物,随着“咔擦”一声被定格下来,在放大的电脑桌面和相纸上,他们一寸一寸地重读重看,第一次清晰了解自己所处的世界……对这些一直生活在模糊甚至黑暗中的盲童来说,相机是一种工具,可以补偿视力,更可以记录世界,让生活不再缺憾。初三的盲童官鎏禄近日甚至在市教育局举办的 “魅力校园”师生摄影大赛中,凭一幅《放飞梦想》在与正常视力孩子的比拼中脱颖而出,拿下了一等奖。和正常孩子一样,平等地享有着貌似最简单的“看”的权利。
盲童学摄影别说不可能
“程老师,我能不能摸摸相机?”程凡浩说,他每次在校园拍照,孩子们都会对相机格外感兴趣,脸上露出的好奇和渴望让人心疼。能不能让盲童尝试摄影?他决定尝试一下这个看似无解的课题。 ”盲童中有一部分是低视力儿童,他们只能看清眼前几厘米的东西,但透过相机取景器,能看到肉眼不能捕捉的清晰画面;全盲的学生使用全自动的相机,在摸清了所摄物体后,只要自己后退找好距离也可以拍摄。2011年10月,在程凡浩的带领下,由45名低视力学生和5名全盲学生组成的摄影团开张了。
学摄影知识手把手地摸
既然要学,就要从基础理论入手,程凡浩带着孩子们开始了实打实枯燥的理论学习。 “盲生和视力正常的人在视觉方面有差异,教起来会格外吃力,很多正常人一点就通一看就懂的东西,我得手把手让他们摸到才明白。 ”空间结构、事物比例、透视关系、甚至地平线,这些生活常识类的概念,到了低视力和全盲学生这里,晦涩如同量子物理难题。 “老师做了很多的模型,大家摸索着再加上讲解,就差不多可以掌握了。 ”第一批学员崔龙说,一块木板上一个个大小各异的长方形框架,让他第一次明白了镜头、焦距和景深的关系。
“给我们拍个合照。 ”在公园游玩的时候,老师突然把相机塞到了全盲的夏天雨手中,他还记得自己拍下第一张照片前,手心因为紧张而出的汗,一步远是特写,两步是上身像,五步是全身……默念着老师总结出来的口诀,夏天雨退后几步,用耳朵捕捉着同学们的位置,用力地按下了快门,咔嚓一声,他人生中的第一幅摄影作品就这样诞生了。
第一次看见清晰的世界
“摄影对我来说就是了解外界的一扇窗户,把触及不到的东西拉到了我的眼前。 ”谈起摄影,现在已经毕业的赵可嘉曾这样形容,“有一段时间,我对拍照特别不能接受,自己不动相机也不让别人给我拍照,总觉得自己视力不好,很自卑。 ”从2岁到12岁,低视力的赵可嘉都陷入了这样排斥摄影的“别扭”中。
14岁和家长外出时,赵可嘉试着对远处的远山按下了快门,看着打印出来的照片,望着图片上阴天薄雾中清晰的远山,她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眼前模糊的一团景物的真实面目,她告诉记者,自己最满意的一张作品,是在欢动世界拍摄的秋游的同学们,“下午的阳光洒下来,树枝上挂着几片叶子,同学们在大摆锤上变成了小点,感觉把风吹动树枝的抖动都拍了下来,跟画的完全不一样。 ”
摄影让他们享受到平等
“学校给他们提供一个机会,教他们知识,没想到他们自己了解得这么透彻,学到的比我想象的多得多。”程凡浩说,学校希望低视力的学生可以利用有限的视力,加上一些技巧拍出自己喜欢的图片;全盲的孩子则借助其他的感官,掌握一门技能。别人看一眼迅速选景拍摄,盲生却要凭借技巧,动用所有的感官;正常人拍完一看回放立马知道效果,盲生却要放大了很多倍,一点一点移动审视,甚至放在电脑上才知道拍摄效果,这些看似艰辛的过程到了几个摄影小组孩子的口中都成了最不值一提的。
“透过照片记录下的世界,和普通人看到的一样清晰,从照片上看,我们和他们是完全平等的、一样的。”一名学习摄影的盲童说,当自己的作品被展出时,路过的行人根本无法知道他的残疾,在这里他和别人是平等的。今年初三的官鎏禄,已经学了4年摄影,在青岛市教育局举办的“魅力校园”师生摄影大赛中,他的《放飞梦想》在与一众正常视力摄影者的作品比拼中脱颖而出,拿下了一等奖。(记者 王晓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