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新闻网独家】
(记者 李丽涛 宁冠宇)
“以前的我总习惯逃避,但现在我想告诉更多人:我的儿子是一名孤独症患者,希望大家能接纳。”在儿子喆喆被确诊孤独症的那一刻开始,王爽就被推着踏上了一场没有终点的长跑。
从长春到青岛,辗转康复机构、普通学校,最后又回到特殊学校,王爽牺牲了自己的青春、事业乃至人生,用寸步不离的陪伴与保护,换来儿子身上一点一滴的变化,换来他能主动叫一声妈妈。
曾几何时,她也期待儿子能与同龄人一样,和父母正常交谈,但现在,她只渴求儿子能够在接纳中长大。14年来,作为一名孤独症患儿的母亲,王爽闯过了一道道难关,但未来似乎还有更多的难题等待着她……
我的孩子从不主动叫妈妈
2012年之前,王爽从未想过“孤独症”会与自己的家庭扯上关系。彼时的王爽在长春一所高校任职,丈夫的事业正稳步上升,不满三岁的儿子喆喆也在茁壮成长,一家三口过着令人艳羡的生活。
“您的孩子被确诊为中重度孤独症。”当医生的诊断毫无预兆地打破了生活的平静,这个仅存在于传言中的疾病,莫名降临到喆喆身上。
怎么会是孤独症?喆喆分明那么乖巧听话,他从来不会大吵大闹,也不会粘着爸爸妈妈撒娇,更不会和其他小朋友们追逐嬉闹……
但他好像总有些不合群,不怎么爱说话,叫他也不搭理,更不会主动喊爸爸妈妈……回忆起喆喆过往的种种表现,王爽陷入了沉思。
“孩子有较为严重的社交障碍和刻板行为,智力发育不到正常水平的一半。”接下来的陈述像是宣判了这个家庭的“无期徒刑”:终身障碍,无法自愈。王爽实在想不明白,健健康康的喆喆怎么会是孤独症?是怪孕期饮食搭配不均?还是因为自己临产前生过一次气?或者是因为孩子缺少陪伴?“孤独症”击碎了王爽对未来的所有畅想,尽管医生反复强调是不明原因的先天障碍,但她依然陷入了无尽的自责。
“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感觉孩子这辈子都完了,一看到他就止不住掉眼泪。”谁也无法体会王爽当时的感受,如果能换回孩子的健康,让她付出生命也愿意。
从长春到青岛 我成为一名特教老师
经历了最初消极的几个月,作为家里的顶梁柱,王爽的丈夫最先走出阴影,为这个家庭注入了新的希望:“带喆喆去做康复训练吧,我们努努力,或许能恢复到差不多的水平呢?”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也不愿放弃。
日子像是有了新的奔头,王爽快速整理好心情,认真查阅起孤独症的相关资料,为了不错过早期干预治疗的时机,在逐一了解康复机构的情况后,将喆喆送进了吉林省残联开设的儿童康复机构。
为了更好地帮助喆喆接受康复训练,王爽辞掉了在高校的工作,选择从零学习,成为一名特殊教育老师。一边陪伴着喆喆进行基础技能培训,一边从专业上进一步了解身心发展有缺陷的儿童。看着喆喆慢慢学会拿筷子、搓橡皮泥、折纸飞机,任何细微的进步都让王爽倍感惊喜。
2014年底,丈夫因工作调动至青岛,在了解了青岛在孤独症康复与教育等方面的突出优势后,王爽决定举家从长春搬迁至青岛,并让6岁的喆喆进入了市北区幸福之家融合幼儿园。融合教育是将普通儿童和特殊儿童以一定比例进行融合,让孩子们同伴同学的教育方式。“让喆喆多接触主流的教育方式,有利于他更好地适应群体生活。”此时已成为一名特教老师的王爽,对于喆喆的教育也有了更为专业的见解。
现在很好,但未来谁能照顾他?
在接受了一年融合教育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王爽将喆喆送进了普通小学,让他和普通孩子们一起学习一起玩耍。随着年级的升高,陪读的王爽也渐渐明白,以喆喆的水平实在跟不上普通小学的教育。
在其他同学都已经学习乘除法的时候,喆喆连十以内的加减法都还不理解;当大家已经占满乒乓球桌时,喆喆连拍皮球都还没学会。读完五年级后,王爽为喆喆办理了退学,重新回到了特殊教育学校,但她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失落,也许是时间抚平了一切,也许是习惯让她渐渐接受了喆喆的现状。
作为一名孤独症患儿的母亲,以前的王爽,总是害怕把喆喆带到公众场合,可如今的她,已经能放心大胆地让孩子一个人出门散步。“我希望让更多的人了解,我的孩子是一名孤独症患者。他也许看起来有点奇怪,但并没有恶意,他只是有一个不一样的小世界。”
如今正在崂山区特殊教育学校上八年级的喆喆又有了新的进步,他不仅学会了制作贺卡、摊土豆饼,还能背古诗、唱流行歌,放学回家还要帮妈妈洗菜做饭。尽管很多时候,喆喆还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受,但他知道,妈妈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一路走来,喆喆在哪,王爽就在哪,也许现在的日子很安稳,但在不久的将来,当喆喆从特殊学校毕业,他又该如何融入集体、融入社会?这成了王爽新的苦恼。“我最希望的是,能有一个接纳喆喆的集体,他能在里面做一些简单的工作,没有歧视、没有偏见,即便有一天爸爸妈妈不能陪在他身边了,他也能在集体的帮助下照顾好自己。“王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