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12日,8级强震突袭汶川,大地撕裂,山河移位,一时间太多生死离别,阴阳两隔。孤儿成为那场灾难留给我们的最深伤痕。
5年来,孩子们在5.12”的黑色记忆中挣扎解脱、涅槃重生。5年的经历,就像是在和“回忆赛跑”。
这场新中国成立以来破坏性最强地震留下的遗孤,也是留给社会最痛苦的种子。孩子们敏感地体味着社会的温度,“像卷曲的小叶子一样挣扎着舒展、生长、隐忍、坚强”,避免结出痛苦的果实。
灾难可以摧毁,生命总能重生。
地震夺走双亲
在位于成都郊区的“安康家园”,最不愿被人提及的是回忆。
曾有很多人担忧,这会是一个黑色的舞台,所有的孩子将凄冷登场。事实上,绿藤缠绕的围墙里头盛满了阳光,三五成群的孩子在草丛间玩耍,两个小男孩对着太阳,口含小豆荚含吹出哨声。整个家园都环绕着这种清亮的声响。
这里在汶川大地震后收养了266名失去双亲的孤儿。
周末,是翠翠最盼望的时间。已读初中的哥哥,会从九江中学坐半个小时的公交车过来看她。
4月13日上午兄妹通过电话后,她就拿了一本书坐在阳台上等待,绿藤的阴影斑斑点点地落在她的身上。中午时分,哥哥提着白色塑料兜出现在门口,兜里装着苹果。
哥哥递过来苹果只说了两句话,转身就要走。到楼梯口,他回头补一句:“要听话。”
哥哥的冷淡并没有让她失望,对她来说苹果是一份爱的密码。三年前,哥哥甚至不认识她,每次见面只会扯着她的头发打她。
此时,距离安康家园20多公里外的成都18中的操场上,17岁的小哲正和朋友们在足球场上挥汗如雨。
这位阳光下奔跑的少年,曾在地震那一刻被深埋地下。地震时,他正在映秀小学的4楼上美术课,轰然倒塌的教学楼将他全身死死压住。
他沉寂在黑暗中,“完全、彻底的黑暗,就像无尽的黑洞一样”,他能听到周围同学们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求救声。这个黑暗的记忆困扰他数年,如梦魇般浑之不去。
4个小时候后他被挖出来,后背上鲜血淋漓。大她3岁的姐姐小佳背着她往家里走。
他在姐姐的背上看到了地狱般的映秀。太阳看不见了,小镇笼罩在遮天蔽日的黑灰中,周围全是奔跑的人群,废墟的缝隙间传来或强或弱的呼救声。
姐姐的步子突然停了,他抬头从一堆残砖碎瓦间认出,那里曾是父母做生意的门面。姐姐低声说:“要坚强。”
兄妹间没有更多的语言,只有一路哭声。
那场灾难夺走了小哲和小佳的父母,也在他身上烙下了烙印。岁月洗掉了小哲后背密布的伤口,如今只有右腰上留下一块硬币大小的伤疤。
而翠翠把这段记忆藏了起来,就在她红色小书包的最内层。只有深夜小伙伴入睡或没人的时候,她才会偷偷拿出来。
那是一本相册,翻开时,原本笑容满面的翠翠突然变得安静,她说有时会突然想不起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其中一张已经发黄的照片能唤回她的记忆。
照片上是一家三口,微胖的父亲腆着肚子将小小的翠翠圈在臂弯间,穿着白衬衣的母亲笔直站立着。三个人都没有笑容,仿佛是面对镜头让他们紧张。
记忆的阀门一瞬间打开,翠翠突然紧紧捂住了脸。
2008年5月12日,翠翠的父母当时正在北川陪奶奶看病,小姨说回家去拿钱,刚离开医院大门,大地就开始剧烈晃动。小姨拼命往山上跑,当时下着倾盆大雨,她看到脚底下不停上涨的雨水居然是红色的血水——位于山涧的医院被两边滚落的山体掩埋,无人逃出,包括翠翠的父母和奶奶。
当时的翠翠正在松潘县小学一年级的教室中午休,教室在大地的晃动下迅速开裂,教师中的孩子们尖叫着四窜逃散,慌乱中20多个孩子直接从4楼往下跳,幸运的落入花丛中摔残了身体却保住了性命,不幸的孩子落到了水泥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翠翠是最幸运的,她被班主任抱着冲到了楼下,和所有吓哭的孩子们一起拼命往山上冲。等大地停止震颤时,翠翠找到了哥哥文才,两个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等待家人的消息。
直到夜幕降临时,兄妹才见到前来寻找他们的外婆。外婆在不停的打爸爸的电话,开始是无法接通,后来变成了关机。后来两天,外婆不断重复拨打电话,关机,一直关机。
外婆和表叔准备开车去北川找。但道路中断了,车只能开到绵阳,两人下车翻山前往北川。
每天,兄妹两人去亲戚家吃完饭,就回到自家已开裂的土胚房旁边,坐在大石头上翘首看着村头的道路,他们谁都不说话,只是期盼着那里出现外婆和父母挽着回家的身影。
等到11天,翠翠记得那个傍晚,一个孤零零的黑点出现在夕阳中,外婆回来了,却是独自一人。翠翠和哥哥痛哭。
外婆什么也没说。直到有一天亲戚来探望,翠翠被关在里屋,外婆让她看电视。她把声音放到最小,趴在门口偷听,外婆在外头哭得嘶哑:“我的大儿子死了还不够,还要夺走三女儿,老天为什么要来戳我的心?”
几年前,外婆的大儿子开车冲入水中,尸骨无存。而父母和奶奶的尸体也没有找到,医院那片土地,已被推平。外婆说,老天连给白发人安葬黑发人的机会都没给。
每年的5月12日,外婆就挎着竹篮去夷平的医院烧纸。但她从来不带翠翠和文才,她说:“等你们长大了,自己去。”
浸透的痛苦
“5.12”的黑色记忆,就像生活中可怕的断层。对于孤儿们来说,前两年是痛苦而关键的。“走得出来,就能开始新生活,走不出来可能就困死在回忆里了”,安康家园的老师曾在日记中写道。
四川省民政厅办公室副主任赵汝鹏曾表示,地震孤儿主要采取亲属监护、家庭收养、家庭寄养、集中供养、学校寄宿、社会助养等方式养育。
2008年7月,安康家园先后接收了四川震区汉、回、羌、藏、黎、土家等6个民族,共计720名震区孤儿。其中有266多名像翠翠一样,在地震中失去双亲的孩子。
这里接收最小的地震孤儿是松潘县青龙乡东龙村的3岁男孩小浩和4岁男孩小杰。老师说,两人的父亲都是货车司机,母亲常年在外陪父亲拉货,地震后两人的父母都再也没有回来,“不知道在哪条道路上被埋了”。
小浩和小杰刚被送来时,还是小娃娃,“瘦瘦精精的,总是低头含胸,蜷起来,不敢看周围的人”,生活老师说,“叫他一声,他抬起头看你一眼就闪回去,眼睛含着眼泪,让人心揪揪痛”。
尽管死亡他们尚无法理解,但惊吓过度和陌生环境让他们变得敏感,他们每天哭闹着回家,生活阿姨不得不一天24小时寸步不离地照顾他们。
翠翠觉得,她的生活突然间生生被掐断,“咔,就像这么一声断了”。她把内心封闭了,不和其他小朋友讲话,不参加任何活动。
每天晚上入睡前,翠翠都躲在被子里哭,咬着被角尽量不发出声音。她常梦见父母。
地震前5天,妈妈出门前向两个娃娃许诺,要给他们每人带回来一辆自行车。翠翠有一次梦见,妈妈全身穿着红色的衣服出现在她的面前,推着一辆自行车,对她说:“翠翠要是听话,就把自行车给你。”
醒过来的翠翠嚎啕大哭。
灾难对孩子敏感世界的撕裂和伤痛,可能大人都无法读懂。翠翠开始变得反常,她害怕听到调羹碰到牙齿的声音,害怕金属划过玻璃的声音,这些都会让她恶心反胃,她有时会突然把寝室门锁上,不让任何人进来,在里头抱着被子大哭。
室友发现后就会跑出找文才:“你妹妹又哭了。”只大妹妹两岁的他,“砰砰”拍打寝室的门,叫翠翠的名字。
门被轻轻挤开一条缝,文才看到翠翠哭得通红的眼睛,只有9岁的他强忍着泪水说:“你还有我。”
哭泣成了例行的睡前“仪式”,老师们记得,晚上一熄灯,各个寝室里就开始传来孩子们嘤嘤哭声。哭泣就像一场传染病,一旦有孩子起头,孩子们就会各怀伤心事地哭成一片。
一次停电事故,孩子们以为是地震来袭,冲到楼下,穿着睡衣或小裤衩站在夜风里抱成一团。
生活老师谷阿姨说:“这时候的娃娃,就像掉进水里头一样,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能拼命挣扎。”
她把翠翠接到自己的房间里,每天晚上抱着她睡,如果翠翠开始掉眼泪,谷阿姨就挠她的胳肢窝,直到她破涕为笑。
生活阿姨们就用自己的体温,去融化孩子们对那场灾难寒冷的记忆。总是蜷缩着的孩子们,终于“像小叶子一样开始挣扎着舒展、生长、隐忍、坚强”。
每个孩子们的内心,就是一个新的世界。小哲没有走进孤儿院,他寄宿在成都市的大姨家中。他再也没有回到新建而焕然一新的映秀小学,“只希望离那块伤心地远一点”。
小哲在成都重读了五年级。他记得,开学第一天他早早到了,背着书包径直走到了教室门斜对角最里面的座位,因为“那里没有阳光,最不引人注意”。
沉默不语、内敛脆弱,几乎成了这个时期地震孤儿的标签。小哲每天都在自己阴暗的角落中发呆。
他的经历,慢慢在班级中传播开来,老师同学都开始注意到角落里的他。
周围的人刻意关心照顾,却让小哲如坐针毡般难受,他对于这种“有别于他人”的关怀甚至纵容,带着反感。“如果我和其他孩子都做错了事情,老师会惩罚对方而宽恕我”。
“我讨厌别人同情的眼光,让我觉得自己可怜。”小哲挣扎在自尊与自怜之间,每晚深夜,罩上被子,里面那个完全黑暗的世界成了小哲唯一宣泄痛苦的地方。
回忆会把他淹没:他省下了一个月的早餐钱,给妈妈买了一条红色秋裤作为生日礼物,妈妈既心疼又欢喜的微笑;他放学踏进房门,闻到妈妈炖的火锅鱼弥漫出又麻又辣的浓香;妈妈把他从游戏厅揪着耳朵拖出来,他整个耳朵火辣辣的疼痛。
记忆在安康家园也不受欢迎。每年的“5.12”,是这里最热闹的日子,甚于新年或六一儿童节。很多爱心人士来到这里陪伴他们,试图阻止回忆的列车碾压娃娃们心上的伤痕。
艰难的重生
因为有着共同的伤痛,孤儿间兄弟姐妹的情感,要比一般人深厚得多,“就像这个世界,有一个唯一懂伤痛的人”,小哲说,他唯一的安慰就是姐姐小佳。
每个周末,姐姐都从郊区的中学坐车过来看望他。地震前两天天天斗嘴打架,如今却再也没有红过脸,他们紧挨着为对方舔伤。
姐弟俩有个共同的默契,任何关于父母的回忆,绝口不提。
“这时候的痛苦,只有姐姐能体会。就像凤凰涅槃一样,不经历就活不下去。”小哲说,在小学的两年,是黑色而压抑的。
一年后翠翠已相对开朗些,她的生命才刚刚透进阳光,但更深的黑暗再次降临到这个伤痕累累的家庭。
2009年年初在军训时,班里爆发流感。文才发烧到40度以上,被隔离在一个寝室里。在高烧的催化下,强撑了一年的文才感情崩溃,他在房间里大哭,喊着爸爸妈妈,胡乱打人,最终被束缚双手双脚送到了医院。
翠翠再次见到文才的时候,“他已变成另一个人了”。
哥哥躺在病床上,全身被药物催得肥胖,五官都挤在厚厚的肉里,变得“宝塞塞”(四川方言,傻乎乎的意思)。翠翠叫他,他就看她一眼。
翠翠趴在床边哭起来。她想起小时候,妈妈让兄妹俩去扯猪草,他们背着竹筐出门了,却怎么也扯不过别的大娃娃。哥哥就带她去偷别人筐里的,结果被发现,大娃娃追得他们抱头鼠窜,他们自己扯的那点猪草也被抢光了。
天已经麻麻黑了,翠翠坐在地上哭,文才想了个办法,在竹筐里头架上了一块木板,表面铺上一层薄薄的猪草,然后背着回家。
妈妈看到两人满载而归还不停地夸奖。文才冲着妹妹吐舌头。
此时的哥哥已不会再冲她吐舌头了,高烧和长时间的情感压抑已毁坏了他的大脑,他变得像三岁娃娃一样任性。
在他发病时,文才会向外婆扔砖头,会扯妹妹头发,他常吼着说,他恨北川,恨唯一逃生的小姨,最恨的是自己,没能阻止父母去北川。
翠翠的哥哥不能再成为她的保护者。生病后,外婆跋涉一天的山路来到医院,从此寸步不离照顾他。
半年后,文才出院回到学校时,翠翠看到外婆原本乌黑的头发全白了,脸色蜡黄。
外婆在娃娃面前总是表现坚强,但有亲戚偷偷告诉翠翠,外婆早已被耗干,“有几次咳嗽都咳出血来”。
老家的后山上,有很多母亲当年种的苹果树。收获的季节果香四溢,妈妈摘下两个最大最红的,在袖口揩两下递给兄妹俩。翠翠抱着啃,苹果的甘甜裹着淡淡泥土的清香,这种味道,是妈妈留下的遥远记忆。
地震后,外婆独自照看苹果林。她不舍得吃,把苹果摘下来晒成苹果干,定期寄一点给两兄妹。
苹果干又甜又脆,浓缩了母亲和外婆双重的爱。翠翠突然明白,突然降落的灾难已撕裂这个家庭,父母已不能再回来,但外婆和哥哥不可再失去。她只希望,自己快点长大,成为外婆和哥哥的依靠。
她把记忆藏了起来。她和孤儿院其他孩子成了好朋友,参加各种活动,她学会了打篮球,也成了跑步和跳远的好手。
翠翠发现了自己的长处后很是得意,“我们都是山沟沟里头的孩子,体力好着呢。”翠翠说,学校军训的时候,班上城里的孩子都晕倒了,剩下站得笔直的,都是安康家园的娃娃。
“我们班校运会得了16张奖状,其中14张都是安康的娃娃得的。”翠翠一个人就得了两张,她说,小时候她跟着爸爸能一口气能翻过几座山,“早就锻炼出来了”。
这里的孩子在看见其他孩子有家长来接时,会默默投去羡慕的眼神。但他们会马上勾肩搭背地涌成一团,嘻嘻哈哈一路打闹着回安康家园。
孩子们抱在一起取暖、疗伤。
上个学期,安康家园的娃娃们和其他孩子发生了一次冲突,他们自称“敢死队”,拿着扫把和对方对持,老师不得不出面干预。
所有的孩子都要受到处罚,翠翠哭着说,是因为自己在校运会得了奖状,别班的孩子嘲笑她是“没爹妈的孩子”。
“地震也是重生。”安康阿姨罗妈妈说,孩子们自己重组了一个新家,相互取暖。
深藏的伤痛
进入成都18中的小哲也渐渐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加入了校园的足球队,和一帮大男孩在球场驰骋。
足球场上,他是熠熠闪闪的焦点,他曾经在一次重要的比赛中,取得关键的一球并赢得比赛。他和队友们抱在一起酣畅淋漓的大哭大笑,“那时地震后最开心的一次”。
他每天晚上都会练习两个小时的足球,这项激烈的运动给他留下了满身的伤痕。“一个伤口还没好,又有了新伤口,最后变成了一块黑色的伤疤。”小哲身上的关节处,几乎都有这么一块黑色的伤疤,这是他热爱足球的勋章。
但这些伤口,都无法和右腰上那块硬币大小的伤口相比。那块伤口里,藏着深入骨髓的痛。
关于过去的记忆,他竭尽所能的躲闪,“就像身后有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在不停地追赶,我就不停的奔跑,不让回忆的手把我镊住”。
每当感觉回忆来袭时,小哲就会躲入喧闹的人群中,嬉笑打骂间,就忘记了伤痛。
但躲避并不意味着遗忘。小哲已有一年没有躲在被子里哭泣。去年10月,外公患病,小哲请假回家探病。在外公的病床边,他突然感觉到深深的害怕:如果外公也走了,他将从此孤身一人。
他冲进厕所,嚎啕大哭了半个小时。“被舍弃下的孤独,实在不能再来一次”。
安康家园的孩子们偶尔透露出的孤单,也常常会刺痛老师们的心。对过去的记忆,父母的怀恋,从来没有随着岁月消逝。就像翠翠爱吃苹果一样,已成为一种习惯。
小杰在美术课上画了好多房子,每一栋都是斜的。老师问房子怎么是这个样子,小杰说:“地震以后我们家房子就是这个样子。”
小浩和小朋友们出去春游,他扯着生活阿姨的衣角突然问:“爸爸会在天上看着我吗?”
翠翠在老师布置的《妈妈的爱》的作文里头写道:“有一次我发烧了,想吃冰糕,但妈妈不让,说感冒不能吃冰糕。我就哭,妈妈就买回来一直玉米冰糕,她让我把外面的皮吃掉了,然后把冰糕放在碗里,融化了让我喝汤。我好怀念那个味道。”
“我从来没有试图忘记,这是把它藏起来”,翠翠说。
灾难可以摧毁,生命总能重生。尽管艰难,孩子们还是顽强地生长起来。时间在安康家园发挥着魔力,翠翠已从齐耳短发的“小萝卜头”长成了马尾飞扬的大姑娘;哥哥文才通过每日长跑将体内脂肪“逼”了出来,渐渐能看出他原本清秀的模样;而在长时间的共同生活下,小杰和小浩长得像亲兄弟一样相似:大眼睛加上一对大耳朵;小哲成为了校园足球队瞩目的明星,常有小女生围坐球场为他喝彩。
学生处的曾老师说:“5年来,这里的娃娃们已经长大喽,有好多已去外地读大学,有些去了职高现在已经参加了工作。”
“如果我们并不是上天眷顾的孩子,我们可以自己怜惜自己;
“如果我们成了被遗弃的角落,我们可以在阴暗处发芽生长。”一个小女孩在自己作业本写了一首小诗,诗的名字叫《小草》。
在老师送的练习本的第一页,翠翠用蜡笔画了一直蓝色的海豚,她说这代表着“希望”。
已在北川参加工作的小晴曾给玉树地震的孩子们写过一封信:灾难给了我最大最残酷的伤痛,我也曾觉得自己不可能恢复。但时间让血肉黏合,让我和社会黏合,我发现自己虽然残破,但还可以活得美好。
结尾处,小晴说:“不要向命运低头,孩子们,你们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