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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煤村十年挖成悬空村 房裂大缝似震后(图)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3-05-03 09:25:14 字号:TT

挖煤村十年噩梦:地下挖尽成悬空村 房裂似震后

在兴旺山村,大大小小的裂缝随处可见。

  兴旺山村到处是裂缝,路上,墙上。墙缝大的有几寸宽,“能伸进去一只小臂”,村里人最怕的是“睡着觉‘轰’一声房就把人埋了”。

  兴旺山村位于晋西北,四面被煤矿环绕。这个一度有200余人的山村,如今人去楼空,留守者不足50人,“老的老,小的小”。

  十余年里,驱使村民离乡的最大理由是:该村地下被采煤者一点点挖尽,成了“悬空村”,已不适合居住。

  兴旺山村的准确位置,在山西省吕梁市临县林家坪镇南15公里处。2012年年底,煤炭产量约占中国1/4的山西省发布数据显示:30多年来,山西省累计生产原煤100亿吨左右,同时,也形成了采空区5000多平方公里,数百个村庄面临地面塌陷和滑坡等地质灾害。“十二五”期间,山西省确定需要治理的沉陷区达1100平方公里,将搬迁3315户危险区居民,涉及两万余人。

  张伟的故乡兴旺山村,就是这些数字中的一个。

  整村房屋“开裂”

  走在正午的兴旺山村,有一种“类地震”后的感觉。

  满目是残垣断壁,夹杂着滑坡和泥石流留下的痕迹。日头当空,全村却出奇地安静。三百余座新旧窑屋的墙上、壁上、拱顶上,几乎九成开裂,窄的裂缝如针尖,宽的有三四寸,呈“人”字或“川”字形交错。大多数房门上挂着生了锈的锁,院里枣树抽芽,但已人去屋空。有的房屋干脆塌成一团土墟,墟上冒出荒草。

  “‘公路上’还住着40多个(人),‘公路下’就住着8个(人)。”老人张稳柱打着手势告诉记者。一条运煤的公路穿村而过,村里人已经习惯了用“公路上下”来区分开裂程度,“路下的比路上的严重”。

  张稳柱是张伟的远房大伯,他用几根大腿粗的木柱支撑着房与窗,勉强与裂缝共生。他回忆,村民早在2008年前后就已大批离开,因为“房裂得连门都关不上”,“两块耕地上下差半米,种不了了”。

  兴旺山村是一个因煤而兴、亦因煤而废的塌陷村。生于斯长于斯的张伟一家,见证了它十余年间的起落。

  “我们村大约建于明朝,有石碑和道光年间的老房子,历史至少四五百年了。”张伟生于1984年,在他的儿时记忆里,黄土高原上的兴旺山村曾是个“山清水秀,红枣遍地”的好地方。这里与陕西省仅一黄河之隔,住窑洞,吃擦擦(一种山西特有的面食——记者注),说话带点儿陕西腔。该村20公里外就是风景如画的碛口古镇,层层叠叠的窑洞式建筑,被画家吴冠中叹为“生平三大发现之一”。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兴旺山村位于林家坪镇东山之上,山中四面产煤,煤窑至少五六个。1999年,第一道裂缝已爬上了张伟“刚建好两年的新家”。

  “一开始是临着公路的那面墙裂了,像针尖尖,后来越裂越大,越裂越多。”张伟的父亲张锦珍曾当过20年矿工——这是该村八成以上男人的生路。据这位老党员回忆,1999年,由村集体承包给私人老板的兴旺山煤矿已经开挖7年。“夜里经常能听见‘打炮’声,震煤的,床底下像过火车一样。”村中的留守老人这样回忆。

  2002年,裂缝蔓延至全村。

  村民们能想到的办法,无外乎是拿木桩抵着、拿砖头砌着或者牵几根还算粗的钢丝,把两扇即将分崩的墙“拢”在一起。有外地媳妇回忆,2004年她第一次进婆家时,惊异于“这个村为啥家家户户的墙外都抵着柱子”。

  这样做似乎收效甚微,裂缝继续扩大,继而带来雨患。2006年春夏,张伟的母亲高凤云曾经历过一起“漏雨事件”。“暴雨,就顺着大缝往屋里灌,地上积了一层水,我带着孩子怕极了,怕屋塌了。”她记得自己除了用锅盆往外舀水,别无他法,“雨下了半小时,我们舀了半小时”。

  房屋开裂,是因为地面沉降盘错。兴旺山村人吃水,原来是接雨水入井的,后来“井漏了,涵不住水了,一接就跑”。不知从哪年起,村里人吃水也成了问题,只有集体到5公里外的结绳土焉买水,“半吨水30块钱,省着用能用一两个月”。

  地面塌陷也常伴随着滑坡。53岁的张锦珍至今记得2007年10月那个有点寒意的凌晨。“我一个人在屋里睡,半夜一声震动把我吓醒了。出屋一看,我家几米开外发生滑坡,山土密度大,错几米就把我屋埋了。”这位汉子从此不敢回家睡,当天下午,开始了他的借宿生涯。

  张伟的爷爷张贤斌所住房屋的倒塌,也发生在2007年。

  在这位80岁老人的记忆里,倒塌发生在一个4月的上午,当时的他正在1里之外的邻村吃饭,一顿拌面的功夫,两间才建了7年的砖窑房已轰然坍塌,张贤斌甚至“连声响儿都没听见”。

  张伟的爷爷和二叔都是木匠,相信年深日久的东西。这座房子,张贤斌本来预备“像道光时期的屋一样住上百年”,因此,虽然倒塌前该房3寸宽的裂缝已达五六条,张贤斌依然吃惊于它“来得太快”。

  “埋了我一瓮粮食、20个盘子,还埋了我一个刨床和一把电锯。”面对记者,裹着白头巾的张贤斌喃喃低语,“还有二儿子亲手做的组合柜,全木的。”

  张贤斌现在留守在兴旺山村。其借住的窑洞炕头上悬着两面大镜子,镜后拱顶处,一两毫米宽的裂缝已如蜘蛛网交错,危机四伏。但村里留守者都说:“这已经是情况最好的房子,撑一天,算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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