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场素有“才子”之称的陈安众同样具有很多江湖气息,曾被一路提拔,但最后却没能善终,不仅把学问丢了,连官也没做好。
2013年12月6日,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发布消息,江西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省总工会主席陈安众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时隔两天之后,中央组织部有关负责人证实,陈安众涉嫌严重违纪,中央已决定免去其领导职务。
中央党校教师出身的陈安众在湖南、江西官场素有“才子”之名。陈安众落马后,有人拿他当年的一首旧作“理想信念牢记心,反腐倡廉率先行。阳光运行作风硬,乐受监督修品行”开涮。
一名在南昌文化界颇有名气的人士却向廉政瞭望记者说,这四句话不能反映陈的水平。至于陈安众的书法,该人士评价说,基本能算个中上水平,“比不了大家,但一手字也能看得过去。”
陈安众任市委书记时,经常一个人在办公室练字。陈安众还喜欢题字,尤其在他主政过的地方,往往能见到他的各种题词。但在其落马的消息公布后,江西省内许多单位都在忙着同一件事——撤下陈安众的题词。
“以巡视组始,以巡视组终”
根据中央统一部署,中央第八巡视组于去年5月进驻江西开展巡视工作。9月18日,该组组长王鸿举向江西反馈巡视情况时表示,巡视组在江西发现的主要问题是,“在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方面,有的领导干部及其亲属存在插手工程建设项目、谋取私利、节假日收送红包礼金等问题。”
外界普遍猜测,陈安众的落马,与巡视组在江西发现的一些问题线索有关。一名与陈安众有过接触的江西官员不无感慨地告诉记者:“陈安众仕途的起点,就是上世纪80年代,作为一般工作人员参加了中央的巡视组。不曾想,他的仕途竟以巡视组始,以巡视组终。”
上世纪80年代,陈安众进入中央党校科学社会主义原理专业攻读研究生。毕业后,他只在中央党校的讲台上当了几个月教师,便迎来了人生一次重要转折——成为中共中央整党工作指导委员会(以下简称“中指委”)西北巡视员小组成员。在上世纪80年代的整党工作中,“中指委”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党和国家领导人一直亲自兼任“中指委”负责人。曾有媒体评价说,当初的“中指委”,与如今的中央巡视组颇为类似。
离开“中指委”后,陈安众没有再回到讲台,而是回到自己的故乡湖南,出任长沙市郊区区委副书记。在当年同事的眼中,陈安众“私下对同事、下属很客气,没有任何架子,但有时在会上却很高调。”一名同事向记者回忆,有一次区里请省委党校的老师来给干部讲课,陈安众是会议主持人。按照惯例,老师讲完后,主持人要简单总结两句。可是陈安众做总结时似乎找到了当老师的感觉,滔滔不绝讲了一个多钟头。从台下听众的反应来看,大家纷纷觉得陈安众讲得更生动。这样一来,弄得主讲人很没面子。
政坛新星熬成“老资格”
从北京回湖南时,陈安众顶着中央党校老师、中央机关工作人员的光环;从湖南去江西时,陈安众头上又多了一顶光环——跨省交流干部。一名江西官员介绍,地厅级干部进行跨省交流并不多,那些被跨省交流的干部,最后获得提拔的几率也较大。
1999年,陈安众由湖南衡阳市长任上交流到江西景德镇市任市长,算是平调。两年后,陈安众便调任萍乡市委书记,仕途前景看好。分析陈安众的简历更会发觉,他在一个位置上通常只待两三年。
江西当地人士说,陈安众出任萍乡市委书记时,很多人都以为他不过是去萍乡“镀镀金”,很快就能提拔。没想到的是,陈安众在萍乡一待就是5年。离开萍乡后,也是平调到九江任市委书记,算不上高升。一名曾经的“新星”熬成了官场里的“老资格”。
上述人士称,陈安众在江西先后担任过三地主官,算上在湖南担任衡阳市长的经历,陈安众在正厅位置上整整12年。“不能说陈安众不努力,也没听说他得罪哪名领导,原因很复杂。”
陈安众或多或少也有些怨言。一次视察时,有下面干部提到某人刚被提了副省。陈安众当着众人说道:“他出道晚得很。我都在湖南当了好几年副厅了,他才提的正处。”
在九江任职时,一名外商调侃道:“陈书记对于项目给予了很多关照,希望你以后到了更高位置,依旧能一如既往地关心企业发展。”陈安众却摇头说:“以前没有那个命,现在我也学会认命。不奢求提拔,只希望能踏踏实实干点事。”
仕途起步一帆风顺的陈安众,是否因为各种原因心态发生变化,外界难以预料。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关于陈安众的种种负面传言,都是在其主政萍乡后期以及在九江工作期间开始传播开来的。
萍乡拐点
记者在江西采访时获悉,陈安众落马后,在萍乡相继有超过3名建筑商被相关部门带走调查。其中一人是陈安众的湖南老乡,在萍乡、九江均承揽有建筑工程项目。
萍乡一名退休处级干部告诉记者,当地官场一直流传,说有几名商人很有背景,与陈安众的老婆甚至陈安众本人交情匪浅。这几名商人经常在市政建设项目的招投标中胜出。
此外,陈安众在萍乡工作时颇为赏识的部下,原萍乡市常务副市长孙家群早在去年8月便因涉嫌严重违纪接受调查。据传孙家群的落马,就涉及建筑领域腐败。熟悉萍乡政情的一名人士介绍,陈安众对孙家群可谓提携有加,在陈安众手下,孙家群由芦溪县委副书记至莲花县委书记,直至市长助理。
江西官场普遍认为,陈安众最终被查,与其在萍乡市委书记任上的作为,尤其工程建设领域的腐败有关。陈安众落马后,当地论坛的网帖中,欢呼贪官落马的帖子自然很多,但依旧有网友出来“冒泡”,认为陈安众“不廉政,却勤政”。2005年,江西全省的城市化进程是30%多,而萍乡就达到了50%。
不过,在陈安众担任过一把手的九江,他却没能享受这种“待遇”。九江网民一面倒地痛骂贪官,还有不少人指责陈安众无所作为,耽误了城市发展。
一名熟悉江西政情的人士告诉记者:“陈安众在萍乡表面风光,但其中冷暖,个人自知。在萍乡5年,实际是陈安众仕途由盛转衰的转折点。陈安众恐怕早就想离开萍乡,却一直未能如愿。至于后来去九江当了一年半的市委书记,可能就有些混日子的味道了。”
才子书记的江湖气
接触过陈安众的人都认为,他既有种文人气,也有股“颇为豪迈”的江湖气。哪怕是正式场合,陈安众说“兄弟们”的时候也不比说“同志们”少。萍乡安源煤矿的一名矿工回忆,陈安众来矿里视察,当着摄像机镜头,开口便说:“兄弟们,我今天来看望大家。”
陈安众酒量好是出了名的,而且在酒桌上基本来者不拒。就算下属敬酒,陈安众也经常“一口闷”。后来,陈安众似乎觉得喝酒伤身,他经常叮嘱身边下属,聚会时看到自己要喝高时,就得出面制止。但陈安众的豪爽劲一上来,身边没一个人劝得住他。
陈安众还喜欢交朋友,对朋友的事也热心。一名南昌当地的媒体记者,与陈安众仅有一面之缘,后来因为老家的事,给陈安众打电话,没想到还真的解决了。
萍乡一名干部评价说,以陈安众的性格,和王林这样的江湖术士称兄道弟就不奇怪了。虽然王林曾当面说过陈安众是贪官,但陈安众依旧称王林“大师”,还说“大师这是开玩笑”。记者在江西省总工会采访时,听到一则趣闻。王林引发媒体关注后,一名年轻公务员在外出考察的路上,竟提起王林的事。见众人不答腔,才猛然意识到陈安众原来和王林关系匪浅。最后还是陈安众主动打破尴尬,笑笑说:“王林这人我认识,属于有争议的人物。”
自恃才高的陈安众,对于结交文化圈的朋友更是乐此不疲。江西省数名文化界知名人士,都与陈安众交情不错。有文化名人赴陈安众主政的地区,陈安众都会尽地主之谊。
一名江西省文化界人士对记者评价说,陈安众要是当初一直在党校教书,恐怕早已做出了成就。“可惜去当了官!学问丢了,官也没做好。”
到人大、政协任职后,陈安众对艺术的兴趣更浓,经常出席书画展。在一次饭局上,陈安众对众人说:“当官牵扯了我太多精力,就希望退休后专心研究学问,把过去落下的东西补起来。”
可惜,陈安众的这个愿望又落空了。(记者 龙在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