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江东旭 见习记者 崔文静 实习生 王岩)
杆秤,和青岛有段特殊的缘分。
按岛城老风俗,结婚、孩子周岁抓周都得杆秤出马。杆秤有“福禄寿”的寓意。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末,杆秤是个香饽饽,要是谁家有个制秤人,那这家可是个“小土豪”。八十年代中期,一个制秤匠人每月的收入,比“吃国家粮”的职工要多上4倍。
家住即墨金口镇的孙连勇,就是在杆秤大火的1984年,踏入制秤这个行当的。那时候,仅他一家,吃手工制秤这碗饭的就有7人。而在即墨,秤作坊多达29家,靠这糊口的有100多号人。
但如今,仍在专做制秤这行的,即墨,只有他一人,整个青岛,怕是也寥寥无几。
手工制秤曾让他们家成为“小土豪”
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青岛,小商小贩多了起来。商贩要交易,得用秤。那年代,电子秤还没问世,手工杆秤就成了“抢手货”。
杆秤有多火?
孙连勇家祖孙三代7个匠人,每天早上6点开工,一直干到晚上11点,一人一天做五六个秤,仍供不上卖。五天赶一次集,秤就没卖不完的时候。
杆秤供不应求,制秤人挣得自然多。
拿最常用的称重30斤的秤来说,一个卖五块,利润一块五六,一人一天做五六个,一个月赚300元左右。
要知道,1985年前后,一个普通工人的月薪不过60元上下,一斤猪肉的价格只有8毛。
那时候,制秤可是个“金饭碗”,不是想学就能学的。手工制秤的法儿多是祖传,外人一般没机会接触,且传男不传女。
接班人难觅 这门手艺面临失传
孙连勇是那个时代的幸运儿,他生在制秤世家。到他这,是第五代。
他这一代传人,原有俩。除了孙连勇,还有他哥哥。
近20年来,随着电子秤的普及,杆秤逐渐“下岗”了。买杆秤的人越来越少,想要靠做杆秤糊口,成了个问题。
十几年前,孙连勇的哥哥同其他多数制秤人一样,不干了。
现在,仍坚持专门做手工杆秤的,只有孙连勇一人。用他的话说,“我是青岛做秤人中最年轻的”。孙连勇今年49岁。
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孙家的手工杆秤可能要失传。因为他的儿子,对制秤没一点兴趣。
孙连勇想把这门手艺传下去。不管家人外人,不论男女,只要肯学就成。可即使这样,他仍不知道下一代传人在哪。
制秤是个精细活 45厘米秤杆刻出200多颗“星”
杆秤传人为啥难找?
如果说制秤赚钱少是最大原因。那还有一大原因,杆秤做起来相当难。
孙连勇做了34年的杆秤,他做一杆不过两个多小时。但这两个多小时的功夫,他当年出徒,却用了小三年。
制杆秤是个精细活。要想做好,得耐心好、眼力强。
孙连勇曾做过一个称重150克的秤,45厘米的秤杆上分出了200多个刻度,即刻了200多颗星,两颗星间的距离小的地方,不足两毫米。
星与星间距离必须均等。画星时不用尺子,用种有点像圆规的、叫作画规的工具描。规的宽度调到多大合适?画的时候怎样保证没有丝毫变动?这些要想做到家,得好好下番苦功夫。
孙连勇是下足了功夫的,他还想继续下下去。尽管不知该把制秤这手艺传给谁,但只要能做得了,他想一直做下去。有人在做,制作手工杆秤这手艺,就没失传。
制秤是个精细活,也是个技术活。比如打孔,打在杆子的什么位置?如何打到正中心?都必须把握好。若是打偏一毫米,秤的准确度就得大打折扣。
杆秤要想称重准,校秤是关键。秤如果校得不准,要想称准,那就是天方夜谭了。校秤时,秤钩上挂着校秤专用的大秤砣,手一晃都不能晃,到了近平衡点,还得半毫米半毫米的移秤砣,以达更高精度。
“镶星”也挺考验技术。秤杆上打好星眼,眼的深度不过一毫米。镶星时,制秤师左手拿银线,右手拿钢刀。把银线插入星眼中,用锉刀从秤杆表面快速切下,将约一毫米的银线留在星眼中。
杆秤可达到极高的精确度。抓药用的杆秤,0.1克的差别也能称出来。什么概念?一个普通重量的药片,用杆秤,可以称出其一半的重量。
做杆秤,需拿坚硬的工具多次拍打。拍打时,秤杆放在台子边的小槽里。孙连勇这小槽初做时,约有一毫米深,因做秤时拍打力度太大,现在已经接近一厘米了。哪天小槽若是深得碰到桌面,就得换个台子边了。台子边一般1.5公分深,两三年换一次。
孙连勇几乎每天都会做上把秤。现在要秤的人虽然少了,但多少还有些。尽管这年头,做秤一年的收入不过万元,但他想一直做下去。孙连勇觉得,自己做一天,这祖传的手艺,就还在一天。
如今,即墨区政府在金口镇店集南里村给孙连勇拨了三间房,房里挂着些杆秤的介绍,像是个小型杆秤展馆。展览的,除了孙连勇的“杆秤孙”,还有“葫芦王”、“即东书画联谊会”等民间手艺。这些,既是古村旅游的一部分,也是对传统手艺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