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由市歌舞剧院有限公司创排的舞剧《红高粱》，作为文华奖参评剧目，在青岛大剧院歌剧厅首登第十届中国艺术节的舞台，它也是十艺节青岛赛区20个参赛剧目中压轴出场的作品。惊艳的舞美，充满生命力的演绎令昨晚三层观众席全满的现场热情洋溢。市委副书记王伟在演出结束后走上舞台，为即将于今晚正式接受评审的演员们加油鼓劲。

    “细腻、深情而有力量！”这是昨晚这台青岛市歌舞剧院精心打磨的名号响亮的本土大戏留给观众的第一印象，舞剧《红高粱》以它鲜明的民族特色、乡土气息带给人以惊艳、震撼，展现了非同一般的艺术生命力。王伟盛赞主创们的辛勤劳动，称这台剧目是用汗水和激情浇灌的成果。他希望大家继续全力以赴，以饱满的热情和投入的表演向文华奖发起冲击。

    排演“高粱”一波三折

    至今天，有关舞剧《红高粱》的版权费的具体数字依然成谜。市歌舞剧院有限公司董事长黄港向记者提及的只有2011年春天怀揣一纸合同，从北京追到高密请莫言签约的场景：“版权费当时很便宜，只是象征性的。”对此，他常作如是回应。

    那时谁也不曾料到，转过年来的10月份，作家莫言就成为首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籍作家，代表作、也是令张艺谋一战成名的《红高粱》再度成为公众焦点。而最初因剧本创作困难而搁置的舞剧 《红高粱》也又一次摆在了舞剧传统几欲断档的青岛市歌舞剧院的桌面上。

    莫言获奖带来其作品的大热，那时北京某公司以5000万元的高价利诱市歌舞剧院转让版权，而歌舞剧院则刚刚创排完成了舞剧力作《东厢记》，并已获得业内的好评与市场的双重认可。此时是放弃这个机遇，还是迎难而上，趁热打铁，创排舞剧《红高粱》？最终，以冲击十艺节为契机，舞剧《红高粱》于2012年10月29日，在高密红高粱文化节上，正式宣布由青岛市歌舞剧院启动排演。在中外160多名记者的见证下，莫言现场出席并送上祝福，他在发布会上说：“舞剧比电影、话剧的改编难度更大，但相信青岛市歌舞剧院不会令观众失望。”

    今年9月，舞剧《红高粱》首演之际，莫言专程来青观看，并接受媒体采访，高调盛赞演员及舞蹈所彰显的向上的精神，并坦言最喜欢剧中大碗喝酒、群体祭酒的段落。必须提及的是，对于一部如此知名的大戏，歌舞剧院并没有邀请大腕执导筒，而是继续选择与导演《东厢记》的王舸团队合作。作为活跃在中国舞坛的青年团体，王舸团队也曾屡获全国大奖，也曾参与了舞剧《红高粱》最初的剧本创作。因为一部《东厢记》，让歌舞剧院与王舸团队之间建立了信任，黄港曾告诉记者：“戏能否排好，关键还是看导演和演员之间的默契和磨合。

    大剧院主场“爆棚”

    “细腻、深情而有力量！”这是舞剧《红高粱》的音乐制作程远给予这台名号响亮的本土大戏的音乐风格定位，同时也是这部几经打磨的终极版舞蹈作品给予昨晚大剧院观众的直观印象。昨晚，青岛演出史上投资最大的舞台作品——舞剧《红高粱》首登十艺节文华奖的赛场舞台，“主场”作战，又有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原著改编压阵，《红高粱》因此成为十艺节文华奖青岛赛场上最受宠的剧目，青岛大剧院歌剧厅三层观众席座无虚席。

    “颠轿、野合、祭酒、丰收还有最后一幕的奋起，幕幕都令人震撼！仿佛去到了书中和电影中的那个高密乡！”来自湖北省某歌舞院团的一名演员这样告诉记者。舞台上所呈现的一望无际的高粱地，装酒的大缸，还有带有浓郁山东特色的秧歌舞，九儿身上所特有的山东女人的刚硬执拗，都令他们倍感惊艳和新鲜。

    专程买票前来观摩学习的同行感叹不虚此行，因为只买到二楼头排坐席，舞台视野不好，几个人一再与服务人员商讨，想换成一楼的坐席，却终因观众太多而作罢。

    演员们的表现更是可圈可点。这一点坐在前排的观众更有发言权，有观众表示，“我看到出殡一段，群舞演员都流着泪，结尾处墨水河中的群舞场景，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也都生动而真切，他们不像是在演舞剧，倒像是在拍电影。”据说，因为改编自名作，导演对演员提出了更高要求。在之前的排练中，记者就看到演员们边跳，导演边在旁边念台词，这些台词是要求他们每个人都记在心里的。

    “《红高粱》因为有莫言，有张艺谋，而具有极高的商业价值，而我们更希望通过团队的努力，能够使它具有更高的艺术价值！”市歌舞剧院有限公司董事长黄港如是说。昨晚的演出使黄港确信，艺术价值和商业价值是可以兼得的。

    昨晚，十艺节的特邀嘉宾、中国艺术研究院舞蹈研究所原所长资华筠也专程为 《红高粱》而来，她在演出结束后，毫不避讳其是该剧导演之一许锐的老师身份，热切地评价该剧具有极大的前景，并盛赞它用舞蹈本体语言成功改编了一部名著，并保有了它的民族特色，乡土气息和民族魂魄的精练的、本质性的东西。

    她说，在目前这样一个转企改制的艰难时节，剧院以艺术质量来争取生命力、市场竞争力，是走对了路子了。它不是靠廉价的媚俗、一时的商品性去解决这个市场问题，而是靠真正的艺术质量，大的投入，大的群体的精心创作，去争取到非常好的市场和前景；用艺术质量，提高艺术生命力，我很欣喜，也很感动，因为这样做是对的。

    就在昨天，来自美国以及中国香港地区的两个演出经纪团队也坐在观众席上，对于他们而言，艺术与市场是并重的。黄港告诉记者，评奖只是一个方面，青岛因此积攒了人才、经验和设备，明年又将展开院线巡演，形成院团的可持续发展。对于《红高粱》这部舞剧本身，以及院团而言，这已经是巨大的胜利了。

    衬托人物情感 让你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黄港找到程远的时候，明确提出舞剧的配乐要有山东元素。当时，程远曾戏谑地表示：“山东味儿”不敢保证，但保证是“中国的”。话虽这么说，最后他还是在自己的作曲里融入了“沂蒙小调”的曲风，“你一听，就能感受出山东女人的风韵和山东男人的气概。”而几乎所有听过《红高粱》配乐的人都称赞，“美到心里，也让人从心里流眼泪。”对此，程远颇为骄傲地表示，他在创作过程中最专注于“高级煽情”：“就是从听觉的角度给观众一个画面，不会逼着观众去哭，而是让人的情绪自然流淌，不知不觉流下泪来。”

    据透露，《红高粱》的曲子在创作中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几次都会被推倒重来，程远和两位导演之间碰撞、对抗了好几回，终于找到了符合他们共同构想的音乐，这音乐在舞台上把人物的情感层次清晰地衬托出来。

    导演许锐称赞程远的音乐完全不同于传统的舞剧音乐，“它有一种类似电影音乐的画面感和氛围感，能烘托舞蹈，却又不会‘喧宾夺主’，淹没主人公的舞蹈表达。”黄港爆料，程远为了音乐效果还专门跑到好莱坞去混录，“音乐大师鲍比亲自操刀，这位好莱坞的大腕音乐制作人曾为 《幽灵骑士》等几百部片子配乐，一般的作品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程远介绍说，参与录制的都是国内最棒的管乐、弦乐、民乐演奏家，他们评价“单单一个唢呐的段落就像一个独奏曲！”

    历经打磨情节更紧凑 强化生生不息的希望主题

    “最重要的是九儿这个人物，我觉得这个人物在细节的塑造上还未能做到极致！”离舞剧《红高粱》的十艺节首演只有一周时，导演王舸依然不急不躁地对剧中人物的内心世界塑造提出了新设想，并毫不犹疑地将之付诸于实施。

    他为九儿设计了一个标志性的手势，在剧中反复呈现，那是一个将手握成万花筒形的手势，“透过这个手势，九儿看到她所向往的美好世界。”王舸认为，九儿的一切命运遭遇全部缘自她对幸福和美好的渴望，虽然每一次都以破碎的绝望告终，但她以及她的孩子，都从未停止过希望和憧憬。他试图用这个手势来表现九儿一次次绝望深渊中对希望的不灭仰望。

    有关希望的主题同样贯穿全剧。王舸说，经过末一轮的细修细磨，《红高粱》的情节更加紧凑，舞段修得更好看，也更贴合主题。人物关系的表述也更显清晰，更易被观众所理解。

    提到在众多的十艺节参赛舞剧剧目中，这部戏的独特优势，王舸认为，是它的题材！“这倒不是因为莫言获了诺贝尔奖，而是在于《红高粱》的故事本身，它的立意。它所呈现的是一个群体的精神世界，不是个人的情感，而是一种民族情感，这种主题以舞剧的形式来描摹，更有力量，也更容易出彩。”

    王舸说，在舞剧的结尾，他感觉要突出的是，“经历了直白而又惨烈的现实，生命遭到浩劫破坏之后，原始的生命力依然顽强，希望的种子依然在这里生根发芽，所有演员在舞台上与高粱合一，仿佛巨大的雕塑，孕育着生生不息的希望……”

    王舸说，那些之前看过前几版舞剧《红高粱》的观众会发现这一十艺节版本中的细节上的改变，并会因此而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

    九儿：我是拿生命在跳舞

    扮演剧中女主角 “九儿”的演员孙秋月，身形消瘦，面容俏丽，与人交谈时轻声细语的，却把一个泼辣、坚韧的九儿给演活了。

    “导演一再跟我说，只要九儿立起来了，这部剧就成功了。”据孙秋月介绍，九儿的舞段和戏份是这部剧反复改动最多的。第一轮演出时，她饰演的九儿似乎有些柔弱，苦情的成分要多一些；后面几轮演出，一点点打磨，九儿性格中泼辣、有韧劲的特点逐渐凸显出来。“这是个经典角色，我刚接演的时候心里也没底儿，压力很大。要知道，如果表现得太过，就显得很假；如果不到位，就不够深刻。”孙秋月在这个“度”的把握上颇受折磨，她深切地感受到舞剧与舞蹈对演员的要求差异巨大，“不仅要跳，还要演，最难的是内心戏的表达，我对‘爷爷’和对罗汉两个人的情感细微之处都要有分寸。”孙秋月坦言，有段时间最怕自己把与罗汉的戏舞“暧昧”了。

    最后一个段落，罗汉被日本人害死了，九儿有段独舞，孙秋月说：“这段舞我是用生命在跳。”因为之前大量的舞段已经让演员很累，而这段独舞却是全剧的高潮，动作多而且情绪激烈，一旦“hold不住”整个剧就会走下坡路。因此，孙秋月“拼了”。

    扮演“我爷爷”的男演员张珅前段时间扭了脚，还好赶在比赛之前康复了。他也承认这部舞剧体能消耗巨大，“特别是屠村那一章节往后，我们的心劲比舞蹈动作消耗都大。”坐在前排的观众，能够清晰地看到“我爷爷”的汗珠和眼泪一起滴答落下。但张珅表示，他在剧中并没有疲惫感，“因为导演能让每个舞段都有新鲜感。”

    用舞蹈语言讲故事 让没看过原著的人也能读懂剧情

    有原著和电影版《红高粱》“珠玉在前”，舞剧《红高粱》想要有所突破，想要抹掉人们脑海中既定的印象，十分不容易。据导演许锐介绍，他们在创作时一直苦苦思考“到底要通过舞蹈告诉人们什么东西”？“我们读小说、看电影，也去世界各地看各种舞剧表演，吸收各种营养。”按照许锐的理解，莫言在书中隐约含着一种对生命的叹息和忧虑，感叹后辈人没能活出祖辈那样的生命力，因此，他们想通过舞蹈传递出“生如高粱，死如烈酒”般的炽烈。

    为了达到预想的效果，主创团队最想突破的就是表达方式，“用舞蹈语言去讲故事，让没看过原著的人也能读懂剧情；而舞台上的演员不仅仅是舞者，他们更被赋予了鲜明的性格色彩。”据了解，为了刻画女主角“九儿”这个人物，他们抠细节抠到了极致，比如在九儿嫁给麻风病人那场戏中，为了表现九儿的泼辣和韧劲，他们把九儿掏出剪刀的时间点和节奏都研究了好几遍。

    之前有看过演出的专家评价说：这部剧凡是出彩儿的地方，都是文学和电影里没有的。这让许锐非常自豪，这证明这部脱胎于文学和电影的舞剧，真正拥有了自己的“好”。王舸和许锐，这对活跃在中国舞坛的年轻组合，在经历了《汉宫秋月》、《骑楼晚风》、《徽班》、《东厢记》等四部舞剧历练的默契之后，终于可以信心满满地说，“这是我们至今磨合得最成熟的一个作品。” 王 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