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使“杀手锏”记者凌晨被“甩”
8日晚上,记者再次来到奥帆中心等待。这次依然是这名蓝衣男子将3个孩子送来,和前一天一样,3个孩子从蓝衣男子手中领到花就开始工作,或许是前一天的“业绩”不怎么好,3个人这天晚上格外卖力,尤其是最小的女孩,每见到有男女一起的游客,都要上前推销一番。奥帆中心的心海广场门前有一排大排档,男孩可能是年龄有些大,稍显羞涩,见到客人只是问一下需要不需要花,而小女孩却使出了“杀手锏”。
一个坐着几名男士和女士的大排档前,几名男士看上去比较儒雅,小女孩开始哀求正在喝酒的男士。“叔叔,买一朵玫瑰花给漂亮姐姐吧!买一朵吧。”桌前坐着的人并没有太在意孩子的声音,小女孩随后又将花举到酒桌中间说:“叔叔,你就买一枝花吧。”男士们似乎对小女孩的哀求于心不忍,开始犹豫起来,小女孩立即察觉到这是一个好商机,赶紧揪住其中一名男士的裤腿不放,继续哀求。最后,男士们只能每人买了一枝花,将30元钱递给小女孩,小女孩数了数钱,然后放进随身的小挎包里,说了声“谢谢叔叔”,马上离开了餐桌。
“花有些贵,但小女孩不容易。”桌上几个人谈论道,其中一名女士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怀疑这个孩子是被人拐卖出来卖花的。“至少我们买了花了,她回去可能就不用挨打了。”另一名男士劝慰说,小女孩的样子可爱,穿着也很整齐,应该不是被胁迫的。几句话后,关于小女孩的话题就在这个酒桌上消失了,那3朵玫瑰花就摆在了桌子的一角,直到他们离开也没有带走。
这一天记者发现,年纪大一点的那个女孩,本报记者去年曾经在采访中遇到过,而且还有人拍下了她的照片。次日经过核实,记者证实这个女孩去年确实在这里卖过花。
接近凌晨的时候,蓝衣男子又将孩子带到麦岛路,这次男子似乎确定有人跟在他们身后,将孩子放下后,故意兜了个圈回来,然后藏在麦岛路一处非常隐蔽的绿化带里盯着孩子。
孩子们走到麦岛路和香港中路路口的时候,男子开着摩托车追过去,和几名孩子说了几句话,然后又一个人骑着摩托车闯红灯穿过香港中路,沿着宁夏路前行,而3个孩子则顺着香港中路往西走,由于这一段的香港中路只允许车辆西向东单行,记者车不能逆行追踪孩子,只能停下车步行跟着孩子们。
这几个孩子也十分警惕地边走边回头观察,当他们走到台北路口时,蓝衣男子已经在路口等待,几名孩子迅速上了摩托车,男子发动摩托车往基隆路方向开去,步行的记者只能看见摩托车的尾灯渐渐远去。
记者分多路观察 男孩卖出15枝花
为了让蓝衣男子放松警惕,本报记者在7月9日、10日没有再到奥帆中心,而是到五四广场、登州路啤酒街等处探访。到7月11日,多名记者更换了原先的追踪车辆,再次来到奥帆中心。
当晚,一名记者在奥帆中心内守候,其他多名记者驾车在奥帆中心门口、麦岛路、台北路、基隆路等处守候。当晚11时,记者见到年纪最大男孩和那名最小的女孩在奥帆中心四处卖花。这一天,这名男孩似乎运气不错,几趟下来居然卖掉了15枝花,换回了150元钱,是几天里“成绩”最好的一天。
接近凌晨,男子依然没有出现,奥帆中心内的游客已基本散去,两个孩子走到旗阵广场前,多次拨打电话,大约半个小时后,这名蓝衣男子驾驶摩托车带着另外一名女孩出现。下车后,他用双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脸颊,哄了一下孩子,随后4人驾驶摩托车开始离去。守候在外的另外一路记者发现他们后,一路驾车跟在他们身后,最终来到桑梓路上一个家庭式的小旅馆。4人下车后,陆续走进旅馆,男子也把摩托车停到后院。这里应该就是他们在青岛的暂住处。
警察拦下男子 询问女童身份
7月12日晚上,记者再次来到奥帆中心,继续跟着这些孩子,观察卖花的过程。看着这些孩子一次次被拒绝,记者都有些不忍心。到当天晚上11点左右,蓝衣男子驾摩托车出现,就在孩子们上车准备离去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辆警车停在了这名蓝衣男子身边,记者假扮“看热闹”的路人靠近。“有人质疑你和几个孩子的关系,麻烦配合下调查,跟我们回所里核实情况。不用害怕,没事,我们就是落实下身份。”一名民警态度温和地对这名男子说。
“我暂住证什么的都有的。”男子看起来略有些紧张。“我们也是为孩子好,为下一代负责。”民警解释着。随后,这名男子和孩子被带到了市南公安分局奥帆中心治安派出所。记者在派出所门口近距离看到男子驾驶的这辆摩托车,这辆摩托车是崭新的,储物箱上面放了一个方便袋,装着孩子的几件衣服、几块面包和桃子,此外还有两瓶矿泉水,方便袋下面是一小桶炒菜用的调和油。
记者随后联系市南公安分局负责宣传的民警,经核实,奥帆中心治安派出所民警也是最近在网上看到网友的一些言论,就开始在附近巡逻中注意这些卖花孩子和送他们来的大人,想要核实一下这些人的身份、关系。“民警一会儿会将这些孩子送回他们的暂住处,查看一下他们住的环境,看看有没有什么疑问。”
经民警允许,记者进入派出所旁观了民警的询问过程。记者发现,奥帆中心治安派出所民警将3个孩子与蓝衣男子分开单独询问。“小姑娘,不要害怕,叔叔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那个带着你们卖花的男子是你什么人?”派出所王指导员轻声地询问道。“是我爸爸。”6岁的阿敏回答道。“老家在哪?爸爸叫什么名字?妈妈叫什么名字?其他两个小朋友是你什么人?”王指导员一连问了多个问题。“老家是安徽凤阳,开摩托车的是我爸爸,男孩是我哥哥,女的是我姐姐冰冰,哥哥是我叔叔家的孩子,姐姐是我亲姐姐。”阿敏说,她现在还在上幼儿园。
“多大了,上几年级?卖花累不累?爸爸平时打你吗?什么时候来青岛的?”随后,民警又询问了9岁的冰冰。“有时候累、有时候不累,爸爸不打我,卖不完也可以回家,放暑假就来,我都来了5年了。”冰冰说。
3名孩子中,14岁的小国目前上小学四年级,在他5岁的时候母亲去世,有好几年没捞着上学,现在跟着叔叔一起出来卖花。“你出来,父亲同意吗?”王指导员说。“嗯,奶奶和爸爸都想让我来,这样可以多赚点钱,回去上学用。”小国说。
经民警核实身份信息,蓝衣男子高某,今年36岁,是安徽凤阳人(应高某本人要求,为其隐去全名及老家所在乡镇)。三个卖花儿童中,9岁的冰冰和6岁的阿敏是他的亲生女儿,而个头高一些的男孩庆国则是他的侄子,可以排除这些孩子有被拐的嫌疑。
两个月赚近2万元
“我们家里确实很困难,如果有钱谁会舍得带孩子出来干这个事。”在派出所内,高某表示自己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才出来干这一行的。“在青岛两个月,是我们半年的收入。”高某给记者算了一笔账,每天一个孩子平均能卖100多块钱的花,三个孩子一天就是400块钱,鲜花的成本大约100元,除去吃饭、油钱、房租等花销,孩子们两个月下来能赚到将近2万元,这是全家人全年一半的收入。
“最重要的是能拿到现钱,拿回家以后交学费、书本费,买学习用品啥的都够了。”高某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样也算是对孩子们的一种锻炼吧。“我的两个女儿不管是去幼儿园还是去上学,都不需要家长接送,而在老家那些没出来锻炼的孩子则需要家长天天接送。”高某说,自己还有个刚满11个月大的小儿子,由妻子在家里照顾。
“我们老家那边很多孩子都在外面卖花,远的到上海、广州、深圳等地方,近的在我们安徽省内。”高某告诉记者,多数孩子在离他们家比较近的阜阳市,前些年还有些孩子不上学了,专门到各地卖花,甚至有人专门以一年8000元的价格租孩子到外面去卖花,这几年这种情况几乎不见了。 部门说法 工商: 不属工商部门管辖 “街头销售鲜花这种情况属于浮游商贩,没有经营资质和经营场所,再就是他们也没有销售假冒伪劣产品,不适于我们管辖的范围。”工商人员告诉记者,因为不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只要这些孩子们销售的鲜花货真价实就行。“我工作之外也了解过这些孩子的情况,动辄就成为大家关注的社会现象,在这也不容易。”这名工商人员说。 城管: 多数情况只是告知
按照规定,在户外销售花朵应归城管部门管理。“我们执法中遇见过这些卖花孩子,但他们一般是晚上出来,再就是手里捧着一束花,取缔起来有难度。”市南区一名一线城管执法人员称,遇到在广场等地方卖花的,执法人员多数只是告知孩子赶紧回家,没有采取其他措施,因为他们也害怕吓着这些小孩。
“我们有时候也会观察一下这些孩子,他们很少能卖出花去。”这名城管说,多数市民绕开他们走,或直接置之不理,这么小的孩子深夜还在户外非常不容易,从人性角度,执法人员也几乎不会干涉这些孩子。 公安: 不是拐卖的孩子就好
“他们是孩子的亲生父母,并且没有胁迫或虐待孩子,我们查明后就行了。”民警表示,对于这些卖花的孩子,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带领他们的大人,查明幕后不是有人操控就不会干涉他们卖花。“通过查证,卖花的孩子多数来自贫困地区,生活比较艰难。”一名民警介绍,正常情况下父母带着孩子卖花多是利用假期赚钱维持一年的生活和学费。 民政: 没有监护人送回原籍
“按照规定,如果这些孩子向救助站求助,或者没有监护人在本地,我们会将孩子送回家的。”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介绍,如果是父母带来的,除非父母申请救助,否则他们也没有权利干涉。“如果发现这些孩子不是父母带来的,我们肯定会联系公安部门。” 互动
走在夜晚的街头,你是否关心过他们的故事,知道他们每晚因为卖花要忙到凌晨两点,看到他们,你是否想起自己家中还在撒娇的孩子,想一想他们面对刁蛮顾客的艰难。文中提到的9岁女孩冰冰,已经连续5年来到青岛卖花,她在这座城市里有怎样的故事?早报明天将推出追踪报道,继续关注“冰冰”这样的孩子。你对这些孩子有什么话想说,又或者你有怎样的疑问,今天起可以发短信至记者手机13061203067,说说你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