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抗战期间的不完全数据显示,从青岛输送到伪满洲国和日本的劳工,多达74万余名,其中以山东劳工最多。记者近日搜集整理抗战期间日本对华北地区劳工掠夺的资料,回顾一幕幕劳工惨剧:村子被围,青壮年被抓,恶劣的关押和工作环境,让无数劳工失去生命。在这场压迫与反抗、侵略与斗争的过程里,劳工们或逃亡,或暴动,将这部血泪史与中华民族的抗争史融合在一起,谱写出一段可歌可泣的历史篇章。
伪满和日本国内急需劳工
九一八事变前,东北的铁路、煤矿等重要工业部门迅速发展,所需劳动力也迅速增加,但东北当地地广人稀,于是山东丰富的劳动力成为日本利用的对象,很多日资企业先后在青岛设立招工局,以青岛为基地频繁到内地招收劳工,然后再从青岛转赴东北各地,青岛由此成为山东劳工进入东北或转往国外的主要基地。
九一八事变之前,由于东北地多人少,而且华北地区战乱,每年都有大批人口流亡东北,形成“闯关东”的人流。但是在伪满洲国成立后,这种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九一八事变之前,日本曾考虑大量移民本国人口到东北,来缓解日本国内的劳动力剩余,规划人数达到500万人,但是遭到中国人民的强烈反抗,只好作罢。为了保障侨民的权益,伪满对流入的华人劳工做出过诸多限制,比如限制工资、复杂的审批程序等。
但是1939年以后,日本在东北地区的经济开发力度加大。为了完成浩大的开发计划和军事工程,日本必须使用大批廉价的强制劳工。但武汉会战以后,中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华北劳动力闯关东的急剧减少,与东北的需求相背离。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欺骗、掠夺、压榨劳工的规划被提上了日程。随着战争的巨大消耗,日本国内的劳工也严重不足,大规模劳工输出也在不久后提上日程。
“苦力供给公司”输送劳工
为了掠夺和欺骗更多劳工到伪满和日本本土,1941年,关东军直接出面与华北日本驻军达成协议,也就是《关于入满劳动者的协议》,决定将华北治安工作同招募工人工作联合起来,强制华北劳工移居东北,还成立了华北劳工协会,对劳工的管理提出了严格的规定,禁止自由“出国出境”。
“从1938年至1945年8月日本投降,在青岛先后形成了山东劳务公司、黄道会劳工福利局、满洲劳工协会青岛办事处、青岛特别市劳动统制委员会、把头协会、湖北劳工协会山东分处、青岛华工赴日事务所、济南新华院等劳工招募机构。”《铁蹄下的罪恶》一书编辑周兆利表示,当时为了掠夺华人劳工,日本几乎无所不用其极。而官方的招募机构满足不了劳工需求,于是一些企业便亲自招募劳工。一些日本人还建立 “苦力供给公司”,专门为伪满的日本企业招募、输送劳工。所采用的手段都是以企业招工的形式,诱骗华人充当劳工,从中获取巨额利润。青岛作为山东对东北劳务输出的一个重要口岸,聚集了相当一批这样的公司。记者查询青岛档案馆的史料记载发现,正式设立的此类公司就有十余家,分布在新疆路、山东路、陵县路、曲阜路等地。
依靠放电影来欺骗劳工
为了配合日本在华北的劳工招募工作,欺骗更多的华北劳工出关,满足日本企业的需求,日本军队、新民会、劳工组织等机构在不同阶段展开了各种欺骗式的宣传活动。山东和河北成为宣传的主要地区,而放电影则是重要手段之一。1940年8月,满洲劳工协会制定了庞大的电影巡回宣传计划,主要在华北的山东、河南两省进行,电影放映地点包括当时伪青岛特别市的胶县、蓝村、即墨、台东镇、台西镇和市第三公园等6处,妄图通过这种方式让更多的华北劳工受骗上当。
伪满洲国关东军与新民会青岛总会签订了劳工输出协议,要求在1941年10月至12月底的3个月内,紧急提供华北劳工15000名。新民会制定了详细的宣传计划,主要以欺骗为主,欺骗的内容包括可以赚到正当的工资,可以保证生活,可以往家乡寄钱,对工作不满意可以反映投诉等。
派军队强行拉夫当劳工
除了欺骗,日本获取劳工的方式还有派遣军队直接抓捕农民,交给企业使用。在“三光”政策之下,日本曾多次派遣华北军队到济南、青岛、沧州等人口密集的地区进行治安“讨伐”,以强行拉夫的方式抓捕大量劳工。全副武装的军队先把村子围起来放火,把所有18岁至45岁的成年男子抓起来。然后部队的大卡车将所有的物资、人员集中起来拉走。被抓来的人多数都集中到青岛,送到日本或伪满洲国当劳工。
日本不仅从青岛输出劳工到伪满、蒙疆和日本,还在青岛本地强制无偿使用中国劳工。青岛是日本在中国华北最重要的军事基地和产业基地,大量日本陆海军和殖民产业驻扎在此。有一段时间,为了保证青岛港的装卸运输和日本企业、军队用工,曾禁止青岛本地对外劳工输出。根据统计,日本国防企业和军队在青岛强征使用劳工人次是267万,但当时青岛的总人口是214万,男性人口只有96万。也就是说,青岛的每个男性平均被征用过3次。日本在青岛强制使用劳工数量之多可想而知。
日本15家企业强掳中国劳工原始档案被发现
面对劳工问题的各种事实,日本却拒不承认罪责,有的日本企业竟然在搞选择性道歉,继续伤害中国劳工受害者及其家属,掩饰日本侵略的罪行。记者昨日从青岛市档案馆获悉,专家从日本亚洲历史资料中心网站上,找到一批中国劳工名簿及其他有关中国劳工的档案,涉及到1.5万名中国劳工,其中来自青岛地区的劳工有103人。时过境迁,幸存回国的劳工,多数已经去世,记者也只能从2004年所录制的口述历史中,探究幸存劳工的悲惨经历。
“劳工名簿”记录1.5万人
近日,青岛市档案馆从日本亚洲历史资料中心网站上,找到一批中国劳工名簿及其他有关中国劳工的档案,再一次佐证了日本在二战期间强掳、残害中国劳工的罪行。这批档案系日本国立公文书馆保存的1945年9月日本企业中国劳工名簿。涉及三菱矿业株式会社、三井矿业所、日本港运业会等15家日本企业及所属企业或事业场。
发现这批档案的青岛市档案馆副馆长杨来青告诉记者,《名簿》中记录的中国劳工人数约1.5万人左右。1946年3月,日本外务省管理局编写出版《华人劳务者就劳事情调查报告书》,承认被强掳到日本的中国劳工人数为38935人。也就是说,此批档案涵盖了近40%中国劳工的原始记录信息。
档案形成有特殊历史背景
这批档案的产生有着特殊的历史背景。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后,中国政府要求日本送还被掳中国劳工。为此,日本政府要求涉事企业报告使用中国劳工的情况,为送还中国劳工做准备。日本企业按照要求,于1945年9月中下旬上报《华人劳务者名簿》。随后,这些档案随着明治元年(1868年)到昭和20年(1945年)档案被美国押收,收藏于美国议会图书馆,昭和48年(1973年)归还日本,被归入日本国立公文书馆“返还文书”类别之中。
这些日本企业统计的中国劳工名簿的内容基本一致,一般包括《华人劳务者调查表》《移入华人劳务者名簿》《移入华人劳务者死亡者名簿》《华人劳务者不能送还者名簿》《已返还华人劳务者名簿》等文件,但在文件名称上略有差别,如移入华人劳务者名簿有的称为“移入华人劳务者队员名簿”、“中华民国勤劳中队队员名册”、“华人名簿”等。
这些劳工名簿中详细记录了劳工的编成番号、姓名、原籍、年龄、原职业及在日本企业从事何种劳务,死亡的则登记有死亡日期、死亡原因等情况。这些中国劳工名簿记录了被日本劫掠劳工的基本信息,但并没有完全反映中国劳工在日本遭受奴役的真实情况,既有人员基本情况记录不准确的问题,在死亡原因等方面也有故意编造内容的痕迹。
大夕张矿业所用292名劳工
三菱大夕张矿业所使用的292名中国劳工中,来自青岛地区的中国劳工就有103人之多,多数由青岛被押往日本。
三菱财团大夕张矿业所于1944年9月15日、10月17日分两批接收中国劳工。第一批是从青岛出发,176人;第二批来自塘沽,116人。这些中国劳工主要来自山东和河北。其中,年龄最大的为来自山东青岛即墨的江秋芳(编号156号),56岁;最小的为河北满城县的尹保 (编号209号),17岁。被抓前,这些人多数为中国平民,也有中国战俘和不服从管制的伪政权军警人员等。其中,农民101人、市民123人、苦力36人,中国战俘及伪军警人员29人,身份不详3人。
中国劳工被强迫押送日本后,在日本军警的刺刀下被迫充当劳工,任由日本企业驱使奴役。在没有劳动保护措施的条件下,每天劳动时间长达10多小时,遭受惨无人道的折磨。由于过度的体力劳动,中国劳工的体质迅速下降,大批劳工惨死在日本。
截至1945年9月下旬,大夕张矿业所使用的中国劳工中死亡81人(其中1人死于来日本途中),死亡率高达27.74%。另有5名患病者在战争结束前提前送还中国。有学者研究表明,三菱矿业株式会社强征的劳工共有13批,最低的死亡率为7%,最高死亡率高达52%。
历史罪行不容日本抵赖
2004年,青岛市档案馆工作人员曾采访了24位驻青中国劳工,其中有被抓到大夕张矿业所的朱正基 (编号34号)、闫明(编号62号)、宁贻昌(编号95号)、钟永梓(编号146号)、刘积善(编号177号),为这些饱受欺凌的亲历者留下珍贵的口述影像档案。
从日本自己形成的原始档案可以看出,日本强掳中国劳工铁证如山,残害中国劳工罪行累累。在事实面前,日本拒不承认罪责,有的日本企业竟然在搞选择性道歉,继续伤害中国劳工受害者及其家属,这一掩饰日本侵略罪行的行径,中国人民绝不能接受。
记者在名单中看到,日本企业编制的中国劳工死亡人员名簿中,竟将遇难中国劳工的死亡原因几乎都归咎于因病死亡,甚至编造出诸如脚气、心脏麻痹甚至梅毒等花样繁多的死因,以掩饰其令人发指的残害中国劳工罪行。以一份三菱矿业株式会社大夕张矿业的 “中华民国勤劳队员死亡者名单”为例,来自山东章丘26岁青年解同春的死因竟被写为“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