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陆川县横山乡旱塘村是当地较贫困的村庄,一些村民居住在简陋的房屋里,少数群众甚至仍住着泥土房。最近多位村民反映,一些已离世的村民仍旧出现在低保名单中,其中包括原“治保主任”陈业贤及村委会主任陈增钦已故的亲人。
记者在当地低保名册中看到,以陈业贤为户主的一家5口全部享受低保,其中包括其65岁的妻子杨某;而陈增钦的母亲林某也出现在名单中。村民们证实,陈业贤的妻子杨某已去世4年多,而陈增钦的母亲林某于去年去世,今年仍在“申请”低保。
旱塘村多位村民认为,由于陈增钦与陈业贤家距离很近,两人关系密切,对“死人吃低保”的现象不可能不知情。而面对记者的采访,陈增钦则拒绝作答。
多位村民称,旱塘村除了“死人吃低保”现象外,一些收入较高的村民也吃低保。75岁的何德焕说,旱塘村一位陈姓村民,家里不仅开有养猪场,还承包着鱼塘,夫妻双方仍享受着低保,一些家庭真正贫困的人却未能享受低保。
70岁的高仕英与老伴带着两个孙女居住在3间低矮的泥瓦房里。高仕英说,她儿子被劳教后,媳妇改嫁,村子里像她这样贫困的家庭已经很少,两个孙女上学读书的生活费都很难解决,但他们全家却只能享受一个低保名额。
75岁的村民陈茂泉说,他儿子离世多年,家中还有孙子孙女需抚养,老伴身患病痛,生活非常贫困,今年却一直未能享受低保。
陆川县民政局党组书记吕琼英说,民政部门接到举报后立即进行了调查,陈业贤此前曾担任村里的包片干部,家中较为贫困,但其以已故亲人名字领取低保的现象属实;村委会干部陈增钦已故亲人申领低保事件也属实,整个村内有40至50户生活条件相对较好的村民吃低保,占所有低保户的16%左右。
吕琼英说,事发后,陆川县已组织400多人,分为9个清查小组进行全面清查,对各种违规行为进行纠正。
记者采访了解到,为规范基层低保发放,国务院去年9月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最低生活保障工作的意见,但“人情低保”仍然屡禁不止。
广西兴安县纪委前不久调查发现一村委会主任梁某的奶奶、亲戚周某均去世1年以上,户口已经注销,却还在领低保。广西苍梧县岭脚镇一村支书的母亲去世两年多后仍享受低保,直至当地村民举报才东窗事发。
类似现象近来在全国多地均有发生。今年6月初,甘肃兰州榆中县群众网络举报清水驿乡两名村干部连年享受低保,但真正病残户等贫困家庭无法享受低保的事件被核实。在广东,省纪委暗访发现,一些地方存在“人情保”“关系保”“骗保”等严重违规行为。
华南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张开云告诉记者,近期在广东、江西等地调研发现,许多地方存在村干部“拿政策做人情”现象,在一些农村,能拿低保是有脸面的事情,证明有能力、有关系。另外,一些地方还将低保作为管理的交换条件,出现“维稳低保户”“拆迁低保户”等。
广西陆川县横山乡乡长黄有雄表示,低保政策执行起来最大的困难是对困难群众“界定难”,低保审核缺乏硬性标准,如国务院规定要求由乡镇政府负责审核村民低保资格,但执行起来尚无具体核定办法。
基层工作人员反映,目前低保发放主要依据是家庭收入,然而,核实家庭收入在农村要比城市复杂得多,农民收入日趋多元化,尤其是对“人户分离”家庭的收入、财产状况调查困难。村民上报的年收入也大多不真实。
陆川县民政局长宁浩说,银行、工商、税务等多部门信息难以共享,无法确定农村居民真实财产状况,一些村民在村里房屋破旧,但在县城有房产甚至商铺,如何评价“富”或“穷”成为一道难题。
记者在多地采访了解到,由于较难判断“贫富”,一些地方按人口比例将低保名额分配至各个村,这也为“人情低保”留下了空间。
按照国务院规定,县级民政部门是低保审批的责任主体,审批前对低保申请家庭入户抽查比例不少于30%;乡镇人民政府是审核的责任主体,应对低保申请家庭逐一入户调查。但由于人手紧张等原因,这一规定在很多地方难以实施。
不少基层干部群众认为,最低生活保障制度在惠民生、解民忧等方面作用显著,有效保障了困难群众的基本生活,但若不根据基层实际,采取切实可行的办法,整治一些地方“人情低保”等乱象,好政策反倒会引出矛盾纠纷不断的坏结果。(记者 孟华 张周来 夏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