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使命是陪伴逝者最后一程。未知生,焉知死。死亡是每个人的终极归宿。每个人,不管你愿不愿意,伟大或者卑微,高贵或者低贱,终将殊途同归。所以,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以最大的诚意送逝者最后一程,准确而冷静地把握送别生命应具有的仪式感,这既是对于死亡的尊敬,更是对于生命的敬畏和悲悯。”
——市殡仪馆女子全程殡仪导办服务队队员李静
4月1日,下着小雨的周一,对于市殡葬管理
清明,一年中最忙碌的时节到了。
这个上午,大家从早上七点一直忙到下午两点才吃上了午饭。一上午,这些身穿深黑色长棉服、脚踏黑色皮鞋、一身肃穆的年轻女孩子在火化间、骨灰堂和业务大厅间穿梭奔走着,神色凝重、步履匆匆。雨,无声地下着,夹杂着丧属此起彼伏的哭泣声,沉闷压抑的气息在空气中飘荡蔓延。
接殡葬车、和家属沟通火化事宜、带领家属挑选骨灰盒、去整容间签字化妆、介绍相关优惠政策……牛芳芳将每一个环节完成得认真细致。
这是我市首支女子全程殡仪导办服务队,由7名“80后”女孩子组成,年龄最小的25岁,最大的31岁。“女孩子更有亲和力,和丧属沟通起来更顺畅,从心理上,面对女孩子,丧属也会更加舒服和接受。”市殡葬管理所副所长魏常彬表示。
遗体、骨灰盒、火化炉、棺木……年轻的女孩子们选择的就是这个让常人避而远之的职业空间。
“我们在工作中是不能笑的,也不能对家属说你好、再见这样的字眼,更不能浓妆艳抹。”26岁的牛芳芳是一个戴着眼镜、说话轻柔、性格开朗的女孩。走在大街上,你很难把这个女孩子和殡葬服务业这样显得有些冰冷的工作环境联系起来。
牛芳芳在这里工作了3年,她在学校里学的就是这个专业,也在殡仪馆实习过,但是第一天在这里工作时也有些害怕。“记得那天晚上回来取东西,自己把自己吓得一身冷汗。后来我告诉自己,这就是我的生活空间。慢慢的,时间长了就习惯了。”“虽然在有些人眼里,我们的工作不太体面,甚至有些让人不能接受,但在我们的心里,能够为丧属尽一份心,即使是说几句宽慰他们的话,收到一句家属感谢的话语,我们就能感受到这份工作的价值。”出生于1985年的陈梦是一个长着大眼睛、说起话来就会露出两个酒窝的可爱女孩,“和朋友聊起这份工作,我们的心态都很放松,但一般还是尽量避免更多人知道我们的职业,因为担心会给别人带来心理上的负担。”
可能是从事这份有些特殊的职业的关系,这些年轻的女孩子显得比同龄人成熟稳重,对人生也有更深的感悟。
28岁的王倩从事这一行已经有四年多,“有些职业是需要勇气的,比如这种沾染了某种绝望气息的职业。每天看着生离死别的场面,看到一些年轻的生命,甚至几个月大的婴儿的离世,看到很多人留下了深深的遗憾走了,看惯了世事无常,过早地感受了人生的很多滋味,从此也更懂得珍惜身边的人们。”
27岁的刘梅说,她常常陪着家属一起哭,尤其是告别的时候,常常哭得心痛不已,但是又不能一直哭,因为还有很多其他家属需要自己引导陪伴。“一次一位30多岁的小伙子去世,母亲哭得撕心裂肺,我站在一边,流了一地的眼泪,融入那种场景,真心想为他们做好陪护,而忘记了这是一份工作。”
接车、和家属沟通火化事宜、协助挑选骨灰盒……这样的流程看似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并不轻松。“有的家属会发脾气,我们都可以理解。因为他们的心情不好,对这里也不熟悉。我们会在用语上格外小心仔细,比如,‘你跟我走’这样的话不能说两遍,因为说多了家属会更加烦躁。有些家属心情格外悲伤,对流程都听不进去了,我们只能一遍一遍地小心翼翼地试着沟通,免得第二天来他又忘了带东西,情绪会更加不好。”
“有时难过得一天心情都不好,只能自己学会调节。”除了工作上的压力,年轻的女孩子们还要承受社会上的歧视和偏见。电影《绿茶》里女孩朗朗的母亲就是一名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丈夫因此拒绝吃她煮的饭,要求她做任何事情戴上手套。还有很多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找不到结婚对象,最后不得不调离。
“有的家属就在我们身边议论,小女孩干什么不好,干这个!你们不害怕吗?还有一次,早上打车来单位,司机一听是到殡仪馆就不愿意拉,觉得很晦气。”说起这些,女孩子们有些无奈。“人们本能地对这样的职业有不洁净之感,而这种不洁净之感源于内心对死亡的恐惧之感,要抵挡这种恐惧感就需要巨大的生命力。”31岁的李静是这支队伍里最年长的一个,面对这种意想之中的社会偏见,她以这样的理智心态来面对。
“我们的使命是陪伴逝者最后一程。未知生,焉知死。死亡是每个人的终极归宿。每个人,不管你愿不愿意。伟大或者卑微,高贵或者低贱,终将殊途同归。”李静说,“所以,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以最大的诚意送逝者最后一程,准确而冷静地把握送别生命应具有的仪式感,这既是对于死亡的尊敬,更是对于生命的敬畏和悲悯。”(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80后女孩姓名均为化名)(何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