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郁军始终无法停止焦虑。他怀疑,是顾菊香患有艾滋病,并传染给了自己。虽然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已有多张结果显示为“阴性”的医学检测单排除了这种可能,他离家出走过,也曾自杀过,但都无法摆脱恐惧,而他对顾菊香的愤恨却不断加剧。2012年5月,他用榔头终结了对方的性命。
现代快报记者日前获悉,马郁军因犯故意杀人罪,被苏州中院一审判处死缓。
在苏州杀了人
跑到上海自首
在将近40岁的马郁军心里,杀害顾菊香的念头已经徘徊了很久。
2012年5月末的一个上午,他在裤袋里揣了把榔头,来到位于苏州吴中区的顾菊香家。当时,顾菊香的邻居大多还没出门,他们两人一起吃着西瓜聊着天。10点前后,邻居们差不多走光了,顾菊香转身开始忙家务。马郁军站起身来,步步逼近,从口袋里掏出榔头一锤下去,顾菊香当即倒地。他又连击多次,确定对方死亡后才停手。接着,他关掉了她的手机,自己离开了。
第二天,马郁军请假去了上海。他心里很乱,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不断地换乘公交车和出租车。
在电话亭里过了一夜后,马郁军决定投案。他打通了报警电话,却说不清自己的位置,警方没能立即找到他。这时,他的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了,躺在一个街边公园里睡去,几个民警注意到了他,他主动交代了自己的杀人经过。
怀疑自己得了艾滋病,曾经两次自杀
马郁军为什么要杀人?现代快报记者从有关方面获悉,在他后来的交代中,这起惨剧起因于一段私情。
马郁军老家在湖北,他和顾菊香相识于2011年4月,两人都有各自的家庭。认识20多天后,他们在一家旅馆里开了房,这种秘密关系,并不止这一次。没过多久,马郁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一系列“异常”:膝盖上有了红斑,身上时而感到刺痛。他怀疑自己得了性病,去苏州当地的医院做了包括艾滋病在内的多项检测,结果均为阴性。
可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他的身体状况似乎每况愈下,到后来他觉得自己连走路都没力气了,还有些发低烧。上网查询后,他几乎认定自己被传染了艾滋病。
他感到绝望,2011年6月,他买了去常熟的车票。在那里,他烧掉了身份证,还割腕自杀,可第二天,他发现自己还活着。这次,他又用手机充电线绑住双手,跳进河中,可始终无法沉下去。在常熟晃荡了几天后,身无分文的他甚至开始乞讨,最终又回到苏州。
他又去医院检测了艾滋病,结果依然为阴性。陪他检测的亲戚事后回忆,马郁军当时不停地抽烟,“好像有解不开的心结”。
马郁军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糟糕,“感觉脸都变形了”。接下来两个月,他去了湖北湖南,多次检测艾滋病,可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并未感染。可他不相信检测结果,觉得是顾菊香有意将艾滋病传染给了他。于是,他想到了杀人。
他去找过顾菊香,但最终因种种原因,没能下手。案发前一个月,焦虑已经让他难以入眠。
谈及马郁军,他身边的人几乎都想到“内向”二字。“就爱抽烟,不怎么跟人说话。”同事说,马郁军和大家的关系不温不火,但对工作很积极。马郁军的妻子曾向警方表示,丈夫以前就不怎么喜欢和人交流。
对于马郁军所说的私情,顾菊香的家人并不认可,“我妻子和马郁军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只有鬼才知道。”
恐惧和愧疚让他走极端,因故意杀人被判死缓
案发后,马郁军曾接受精神医学司法鉴定,证实他患有疑病症,但仍具完全刑事责任能力。
苏州中院认为,马郁军因怀疑自己患有艾滋病,而迁怒于顾菊香,并使用残忍手段对其杀害,后果特别严重。最终判处其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江苏泰和律师事务所律师杨春赣是马郁军案刑事复核阶段的辩护人。他告诉现代快报记者,目前本案正在江苏省高院刑事复核。
“话很少,对家人和被害人也很愧疚。”杨春赣说,“之所以他的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和他不善交流很有关系。”
北京大成律师(苏州)事务所律师王明霞是马郁军的一审辩护律师。她说,马郁军怀疑顾菊香让自己染上了艾滋病,但他从未和顾菊香正面沟通过,所有的猜测在他心里不断发酵。
而对疾病的恐惧和对家人的愧疚,最终使他走了极端。
这类患者
要及早看心理医生
中国医学科学院皮肤病医院性病控制中心办公室主任葛凤琴说,马郁军所患的疑病症是恐艾症的一种常见表现。从心理学角度分析,恐艾症患者不仅仅是由于对艾滋病的片面性认识和错误理解,相当一部分人病发和本身的性格以及其他心理障碍有密切关系。
恐艾症起病,常受高危行为史或是受到生活压力事件的影响,HIV相关检测结果为阴性,患者却内心痛苦,反复求医。她建议,出现这种情况的患者,应尽快向心理医生求助。
南京某区级疾控中心一位负责艾滋病检测咨询的工作人员表示,在门诊中,有恐艾症状的人并不少见,“有的人甚至都没有高危行为,却老觉得自己会感染”。恐艾症患者一般都有过度洁癖、强迫症等心理问题,发展到后来会造成抑郁、失眠等一系列症状,“脑子里总装着这件事,最终导致恶性循环,身体也会受影响。”(文中涉案人员为化名)